纽约并不能代表美国,纽约更不能反映这个世界。然而,当联合国「千禧年高峰会」六日起盛大集会时,纽约成为超越国界的世界之都。一百八十多个会员国,一百四十九位总统、国王、总理致词,每个人只限发言五分钟。时间短促,贵宾们大多说的是冠冕堂皇、点到为止的外交词令,其中也展现了各国的国家利益,以及对世界前途发展的期待,大体上隐约表示出这样的共识:惟有互助合作,人类才有光明前景。同时,人权与主权的议论,呈现出当前世界分歧而又不容不解决的争端。 生存的现况十分严重。就全球规模而言,是坐在美轮美奂的联合国大厦或豪华舒适的华尔道夫大饭店的代表无法想像的。正如爱尔兰总理艾海尔所说,世界人口有一半的人每天挣不及两块钱,十亿多人每天收入不到一块钱。有两亿五千万十四岁以下的儿童,在极恶劣的环境中做工。许多可以预防、本应治好的疾病,却导致无数人死亡。贫穷、疾并战争、天然环境被破坏,人民权利受摧残,这些问题都是联合国面临的挑战,不应回避,更不能视而不见。 经济发展全球化与资讯革命,是新世纪与过去的时代不同的特征,这些新现象使得「天下一家」的观念,越来越显得真切而现实。人类的苦难,必须发挥天下一家的精神才能解脱。然而,真正实践又谈何容易? 克林顿总统指出,今天,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越来越少,而各国内部的武装冲突反而越来越多。近十年来,由于种族仇恨,或宗教信仰不同而进行的各种内战,就造成五百万人死亡,受害者绝大多数是无辜的平民。 二十世纪中包含著许多痛苦的教训,国际社会必须在是非曲直之间采取坚定的立常一味姑息,终将会带来不可测的后果。克林顿强调,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自应尊重,但联合国仍可找出适当途径去保护那些受难的人民。换言之,在休戚相关的「世界村」里,人民权利重于国家主权。国际干预不公不义之事,与联合国的初旨恰相符合,世界的安定和平,有赖于这种力量作为支柱。 中共国家主席江泽民致词中表示「天下不应只有一种颜色」,多元化体制才形成世界文明的多采多姿。可是,他在国内却不允许异议人士发出异于中共“主旋律”的声音,除了封锁传统出版印刷媒体,还丧心病狂地封锁互联网上的自由之声。也强调,保持国家独立、主权完整,才是各国政府与人民的最高利益。「没有主权,谈不上人权」。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保住共产党红色政权,可以不顾国家民族的一切。他从来不考虑,由于共产党统治大陆,海外华人背黑锅受歧视,付出多少无谓代价! 百余年来饱受列强侵凌的中国人,对此可能有「深获我心」之感。但这一代苦难中的炎黄子孙,更忘不了像「文革」、天安门血案等惨痛经验。中共建政五十年来带给人民的痛苦,比帝国主义者的侵略压榨更深更切。中共假借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当遮羞布,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国家主权诚然崇高神圣,但却不能作为压迫人民的工具。 江泽民的谈话可能是中共政要历来在国外发言最为巧妙的一次,但也可能是引起更多麻烦的一席谈。江说,天下不应只有一种颜色,同样的道理,也就不应只有一种文明、一种社会制度、一种发展模式,或一套价值标准。 这话说得很对,但人们当然要问,既然普天下都应该容许多元化,为甚中国大陆上至今却仍然坚持「一王、一法、一教」的共产党独裁?毛泽东时期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一场害人的「阳谋」。到今天,依然是一花独放,一家独鸣。中共不能容许反映民意的在野党,不容许独立自由的新闻媒体,在整个政治体制严密控制之下,人权没有伸张的机会。当一个青年人站在坦克车队之前大勇无畏、以死相争的时候,谁忍心说国家主权至高无上? 中共首脑看到「天下不应只有一种颜色」,是观念上的进步;但进步的观念首先就该在中国本土落实生根。民主化的实践,政治上的改革开放,对中共而言,远比「国家主权至高无上」更能使近悦而远来。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所说,「主权不是盾牌」,颇能反应新世纪的思考,中共当局万不可河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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