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报消息】当北京第一次传来爆发萨斯病的消息时,我还坐在伊拉克南部的一顶帐篷里。做我们这一行的,当你身处某种极度危险的环境中时,你的家人和孩子往往会呆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突然间,伊拉克南部不可思议地成了一处安全之地,而我在北京的妻子和孩子则坐在一场大风暴的风口上。 为家人担忧 接着我疯狂地给家里打电话。"赶快买机票离开那里,"我告诉妻子。电话的另一头是超乎寻常的平静。"真的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告诉我,"这里真的很安全。"多少次,在伊拉克这个遥远的国度里,我坐在电话的一头重复着同样的话。我希望她能相信我当时的判断,而作为一个男人,我是无法相信她的判断的。 接着,我飞到科威特、到巴林、经曼谷最终抵达北京。在四月或五月任何一个普通的星期天早晨,首都机场总是挤满了来自欧洲的旅游者。然而这一次,行李大厅里却空空荡荡。进入市区,街道似乎已经被人们所遗弃,商铺店门紧闭。二环公路上零零散散开过几辆汽车。北京是一个拥有近一千四百万人口的城市,星期天的大街上总是充满了熙熙攘攘的购物者和游人。这时,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人们躲在自己的家里大门紧闭,这就是萨斯带来的恐怖。在京郊农村,村民们架起了路障,以防陌生人的闯入。在一处路障旁,我碰到一位中年男子,他手握着一根铁棍,眼神里缺乏起码的善意。"我能进来吗?"我问道。"不行,"他一边回答,一边故意挥动着铁棍。"为什么不行?"我接着问。"非典",他说,"城里面闹非典,城里来的一个也不能进来。" 不过回家几天后,我对萨斯病的担忧开始放松了。孩子们和他们的朋友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地玩耍着。空旷的街道也让我多少有些放心,街上没什么行人说明没有人会在大街上感染萨斯。 人类适应危险的能力确实让人吃惊。你会发现在战争爆发的地区,人们会在枪林弹雨中,照旧打理他们的日常生活。面对萨斯,人们的生活已经恢复了某种正常。大街上的汽车又多了起来,有的地段甚至又出现了交通堵塞。人们又重新回到了餐馆、商场。 他们没有选择 上个礼拜的一天晚上,我从梦中惊醒,满身大汗。世界卫生组织公布,萨斯病毒可以在人体外存活几天甚至几个星期的时间。它可以通过门把手、桌布这些东西传播。我的担心又再一次加剧了。现在坐办公室的电梯时,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用汽车钥匙去按电梯按钮。我开始养成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洗手的习惯。我密切注意着稍有感冒或咳嗽迹象的人。 萨斯病的爆发已经进入第二个月,人们现在意识到,疫情不会很快结束。与香港和新加坡不同,萨斯病在中国还没有得到控制。病毒正在从北京传播到其他城市和乡村地区。我们大家都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我们要在萨斯的阴影下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在我和我的中国朋友之间存在着一个极大的不同。如果有一天,我觉得受够了,我可以打起行囊离开他们,而他们却没有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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