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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納粹說不的托斯卡尼尼
劉曉
2025年3月28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瓦格納的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中《女武神的騎行》的片段，由美國全國廣播公司交嚮樂團演奏，擔任指揮的是被譽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指揮家之一的托斯卡尼尼，而演奏本曲時，托斯卡尼尼已經是80多歲的高齡了。
阿爾圖羅•托斯卡尼尼於1867年出生在意大利的帕爾馬，是19世紀晚期、20世紀上半葉享譽世界的，最著名的指揮家之一。托斯卡尼尼令人贊賞和欽佩的，不僅僅是他的音樂指揮才華，還包括他那不屈的靈魂和剛直不阿、嫉惡如仇的品格。
托斯卡尼尼先後擔任過意大利拉斯卡拉歌劇院、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紐約愛樂交嚮樂團、美國全國廣播公司交嚮樂團的指揮。在將近70年的指揮生涯中，托斯卡尼尼指揮演出過100多部歌劇和無以計數的管弦樂曲，演出曲目極為廣泛，其代表作是萊翁卡瓦洛的《醜角》、普契尼的《波希米亞人》等歌劇。
托斯卡尼尼的指揮藝術在世界樂壇上影嚮極大，直到上世紀50年代，都一直占有絕對的霸主地位。他竭力主張總譜是指揮家唯一的遵循原則，應最大限度地忠實於原譜，最大限度地表現原譜。托斯卡尼尼擅長記憶樂譜，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的指揮以感情浩瀚、壯闊及風格多樣而著稱，善於把作者的意圖，絲絲入扣地傳達給聽眾。
1922年10月，法西斯在意大利取得政權。當托斯卡尼尼聽說墨索裡尼受命組閣，開始掌權時，氣得破口大罵：「墨索裡尼該槍斃！他肯定會使咱們遭殃的！」在此之前的兩三年中，托斯卡尼尼耳聞目睹了法西斯的種種暴行，這使得他對法西斯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由早年的支持轉變為堅決反對。他也對自己早年因一時糊塗，支持過法西斯，而表示深深的懺悔。
墨索裡尼上臺後，意大利全國開始實行法西斯化，機關、學校、劇院等各種公共場所，都按要求掛上了墨索裡尼的肖像。在拉斯卡拉歌劇院擔任指揮的托斯卡尼尼，對此堅決反對，劇院沒有懸掛墨索裡尼的畫像，這使得他和墨索裡尼的關系十分緊張。
1926年春，拉斯卡拉劇院上演由托斯卡尼尼指揮的名劇《圖蘭朵》，墨索裡尼提出要去觀看演出，並要求在他入場時樂隊要高奏法西斯頌歌《青年進行曲》。對此，托斯卡尼尼的回答是：可以，但要另請一位指揮。墨索裡尼聽說後大怒。為了避免不測，劇院經理和托斯卡尼尼的幾個朋友急忙出來勸他改變主意，但托斯卡尼尼卻拒不妥協。墨索裡尼顏面盡失，只好取消觀看演出的計劃。
由於托斯卡尼尼名聲太大，墨索裡尼雖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不過，他還是盼望托斯卡尼尼能重新支持法西斯，以提高法西斯的威望。一次，墨索裡尼路過米蘭，指名要見托斯卡尼尼。托斯卡尼尼推脫不成，只好去見他。在墨索裡尼一番高談闊論後，他要求托斯卡尼尼加入法西斯，主管全國音樂，當「音樂沙皇」。對此，托斯卡尼尼斷然拒絕。
1931年5月中旬，托斯卡尼尼到波洛尼亞市立劇院演出，當地的法西斯領導人也要來聽音樂會，並要求開演前，先演奏《國王進行曲》和《青年進行曲》。托斯卡尼尼再次拒絕，那個法西斯領導人於是沒有出席音樂會。當晚，托斯卡尼尼即遭到了法西斯分子的圍攻。
此後，意大利報紙在法西斯的控制下，開始了對托斯卡尼尼的誣衊。他還上了警察局的黑名單，電話遭到全天監聽。不過，警察局的電話錄音，在戰後卻成為了解托斯卡尼尼的珍貴檔案。他在電話中曾對人說：「我盼著趕快離開這兒，因為我實在忍受不下去了！」「我情願拋棄一切，包括家庭在內。我要自由地呼吸。在這兒，他們會掐死你的！你的想法必須和那家夥一致！……我可永遠也不會和他想到一塊兒去……永遠也不會！我只是在開始時犯過糊塗，現在一想起來就覺得難為情！」
1933年，希特勒邀請托斯卡尼尼在德國拜羅伊特舉行的，著名的瓦格納音樂節擔任指揮，托斯卡尼尼予以拒絕。對於接替自己的德國著名作曲家理查·施特勞斯，托斯卡尼尼如此說道：「在作曲家施特勞斯面前，我要脫帽；在作為一個人的施特勞斯面前，我得重新把帽子戴上。」
1936年底，托斯卡尼尼來到了以色列特拉維夫，為一支受納粹迫害者組成的交嚮樂團演奏的第一場音樂會擔任指揮。音樂會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功，這也充分展示了托斯卡尼尼對迫害者的同情和支持。
1938年納粹德國吞並奧地利後，托斯卡尼尼感到一切都完了。這時他最不願意在三個國家指揮演出：德國、奧地利和自己的祖國意大利。同年4月，意大利追隨納粹德國公布了《種族宣言》，開始迫害猶太人；1939年2月發動「純潔文化」運動，開始禁售猶太作家和一切「不正確」的書籍。托斯卡尼尼雖然不是猶太人，但對迫害猶太人憤怒已極，他和12位指揮家聯名致電德國納粹當局，抗議希特勒排猶。他也曾到巴勒斯坦為猶太人義演，以示抗議。
由於托斯卡尼尼公開表明自己的態度，意大利各報又開始對他進行了新一輪的圍攻，要求「應該及時對污衊法西斯主義和法西斯革命的人採取嚴厲措施。」他家門口開始有兩名警察日夜監視。
1939年秋，盡管不願離開自己的祖國，但72歲高齡的托斯卡尼尼還是決定離開歐洲，流亡美國。他剛到美國，德國就入侵了波蘭，二戰爆發。
身在美國的托斯卡尼尼，雖然有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交嚮樂團年薪10萬美元的優厚待遇，但他卻從未忘記自己的祖國。他積極參加各種反法西斯活動，多次舉行義演，積極購買戰時公債，與其他政治避難者一起聯名寫信譴責法西斯，公開支持美國參戰。他還常和流亡美國的意大利抵抗組織的成員見面，給他們力所能及的經濟資助。
為此，羅斯福總統在給托斯卡尼尼的信中贊揚道：「我們本著人道主義，和堅定不移地為自由獻身的精神，贊賞您在音樂領域中作出的極為出色的貢獻。您像所有真正的藝術家一樣，從自己的一生經歷中認識到，藝術只有在享有自由的人中間，才能繁榮。正因為如此，您常常登上指揮臺，為受壓迫和受苦受難的大眾演出。」
戰爭結束時，托斯卡尼尼已年近八旬，但他依然在美國和意大利間奔走。他秉承自己一貫的信念，在戰後拒絕與那些跟納粹合作過的音樂家，如施特勞斯、卡拉揚等合作。這樣的堅守讓無數人肅然起敬。
對法西斯說「不」的托斯卡尼尼，也讓我們想到了在文革期間「逃離中國」的音樂家馬思聰先生。在托斯卡尼尼誕生100年後的1967年，被稱為「中國小提琴第一人」的著名音樂家、時任中央音樂學院院長的馬思聰因在文革中不堪迫害，冒險從廣州偷渡香港。
當他和家人在香港上岸後，馬思聰把胸前掛著的毛澤東像章摘下來，扔進黑黑的大海。之後，他懷抱著那把名貴的意大利小提琴，投奔美國駐香港總領事館，尋求政治避難。到美國後，馬思聰先生發表了《我為甚麼離開中國——關於「文化大革命」的可怕真相》的文章。在文章中，他說：「我是音樂家。我珍惜恬靜、和平的生活，需要適宜工作的環境。況且我作為一個中國人，非常熱愛和尊敬自己的祖國和人民。當然，我個人所遭受的一切不幸和中國當前發生的悲劇比起來，全是微不足道的。『文化大革命』在毀滅中國的知識分子。去年夏秋所發生的事件，使我完全陷入了絕望，並迫使我和我的家屬成了逃亡者，成了漂流四方的『饑餓的幽靈』。」
在馬思聰先生列舉的所遭受的各種淩辱中，包括每天早晚被強迫集體唱《牛鬼蛇神隊隊歌》。誰要是唱不好，紅衞兵立即一頓皮帶劈頭蓋臉抽上去。
有人說：「這是音樂史上最黑暗的一串音符，音符在顫抖，人類在哭泣，在哭泣與顫抖中，音樂的暗傷形成了。」
當時的馬思聰還不知道，他離開後，國內的親友們基本上都受到了株連。親戚中幾十人被牽連入獄，馬思聰的二哥在上海跳樓身亡。岳母、姪女和廚師相繼被迫害致死……
馬思聰常對自己的家人說：「我沒有對不起祖國……魔鬼害了人，難道會使人覺得冤屈嗎？對的就是對的，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文革」期間不堪回首的經歷給馬思聰先生帶來巨大的創傷和陰影，以至於他一直沒有能夠再次踏上自己祖國的土地。在客居他鄉20年後，創作了《思鄉曲》的音樂家滿懷鄉愁與世長辭。△
（文章轉自乾淨世界《天地人》文化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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