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藍

「生在新中國
長在紅旗下」的我
曾幾何時
對紅色
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敬意和親切
紅寶書是每一個人的聖經
《東方紅》是老幼皆唱的聖歌
紅領巾是我夢寐以求的榮耀
《紅巖》則是我讀的第一部小說
我熱愛紅色
迷戀紅色
嚮往紅色
崇拜紅色
不屑於甚至根本不曉得
除紅色以外的其它顏色

然而
公元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
當黨指揮的機槍指揮的子彈
冷酷無情地射向手無寸鐵的愛國學生
「人民子弟兵」的坦克
慘無人道地從活生生的肉體上碾過
淒厲的慘叫撕心裂肺
殷紅的鮮血匯流成河
我恐懼了
爲這血腥殘暴瘋狂邪惡的紅色
公元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八日
克拉瑪依燃起一場驚天大火
當七百九十六名中小學生和老師
因被迫「讓領導先走」
而喪失了逃生的最佳時刻
猙獰可怖的紅色火蛇
將一百三十二人燒成重傷
三百二十五條鮮活的生命被永遠剝奪
我悲憤了
爲這自私虛僞道貌岸然的紅色
「走進新時代」
當一個個「與時俱進」的公僕
乘坐各種豪華公車
頻繁出入一座座富麗堂皇的「紅樓」
聲色犬馬 花天酒地
天天桑拿 夜夜笙歌
我鄙夷了
爲這荒淫無恥貪婪墮落的紅色

不知從何時起
我喜歡上藍色了
喜歡晴空萬里的藍天
它讓鳥兒自由翱翔
陽光自如穿越
喜歡一望無際的碧海
它使魚蝦悠閒沉浮
舟艇隨意漂泊
更喜歡聯通世界的藍色屏幕
每一點擊
皆爲追求真理
每一搜索
均在尋找自由理想的王國

然而
當政績工程導致的環境污染
使白雲不白藍天不藍
許多珍貴的鳥類瀕臨滅絕
我嘆息了
爲這古老寧靜純潔自然的藍色
當掠奪似的開發造成的生態破壞
使碧海不清魚蝦待斃
赤潮頻頻作孽
我哭泣了
爲這博大開放波瀾壯闊的藍色
當謊言治國暴力懾民的獨裁者
爲了「長治久安」
爲了「穩定壓倒一切」
爲了「把一切不穩定因素消滅在萌芽狀態」
而壓制言論
而屏蔽真相
而封鎖網絡
我覺醒了
爲這真實善良美麗自由的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