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一雙蒼老的、關節腫大扭曲的手伸進裝着土的罐子。在過去的幾年裏,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大魚網撒向大海。今天,他要用一根小魚杆和鉤子釣魚。他的父親曾經常請求住在雲層裏的上帝讓他滿載而歸。他注意到,不向上帝請求的幾天捕魚就會很困難。因爲他長得非常瘦小,他發誓要保存他的體力,常向上帝請求。這一着很靈。哪怕是漁訊小年他也撒網捕魚。這維持了他和他家人的生活。有時快一點,有時慢一點,他的魚網裏總會充滿了活蹦亂跳、豐富多采的海鮮。當他的鄰居們的糧食和蔬菜欠收時,他總有富裕的去接濟他們。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總是那麼平平穩穩的。 他的兒子和閨女搬到城裏去了,他摯愛的妻子兩年前去世了。但他依然每天仰面望着天空和她說話,她好象也會回答他。他們一起歡笑。他並不孤獨。 這時罐子裏發出了抓爬聲。他可能驚動了什麼東西,可能是一隻蜘蛛。他以前被蜘蛛咬過,不想再被咬一次。他把罐子舉到眼睛跟前瞅了瞅,又放到耳朵邊聽聽。突然一樣東西朝着罐邊的陰影蜿蜒地滑行,在一小土堆邊停下。他用一根小樹枝輕輕地把土撥開。 躺在溼漉漉的土裏的是一條大大的、蒼白的蚯蚓。它的頭的顏色更淡,象膿一樣。它的兩邊各有一隻蟑螂,它們油光光的暗紅色的殼在土堆中很顯眼。它們衝着老人爬了起來。那條老蚯蚓抬起了頭,盯着衝着罐子往裏瞧的那張臉。 「這是什麼?」老漁夫咕噥着。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蚯蚓學着他的樣取笑他。 那隻大一點的蟑螂用尖尖的刺耳的聲音叫道:「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可能在太陽底下呆得太久了吧,老人暗想。他衝着罐子裏說:「不知道。我是在和誰說話呢?」 兩隻蟑螂開始大聲地列舉蚯蚓的頭銜。 大一點的蟑螂說:「它是一個頭號大國的領導人。」 小一點的說:「在它的國家裏它的權力很大。」 大一點的說:「所有的富人都要討好它。」 小一點的說:「它給了有錢人許多特殊的好處。」 大一點的說:「它把武器對準它自己的國家和別國。」 蚯蚓尖叫道:「全世界都怕我。」 老者臉上的表情顯出他認出了蚯蚓。 他問蟑螂:「這是不是我們年老的領袖?」 「對,對!你一定要表示出你的尊敬。你一個老蠢物,什麼都不是。馬上鞠躬。」 他答道:「你真的想讓我把你的罐子給扔了嗎?如果我一定要鞠躬的話,這罐子就會掉進水裏。」 「不,不!」蟑螂們抗議道。 「那好吧。」他答道。「既然我能直接問你這個問題,你回答我。」 「什麼問題。」蚯蚓不屑地撇撇嘴。 「你爲什麼殺了那麼多人,又把那麼多人關起來?他們都是你自己的百姓。爲什麼?」漁夫問道。 「(因爲)他首先得爬到最高位置上,」小一點的蟑螂說道。 「然後他得守着那個位置,」大一點的蟑螂插話道。 一道光線投進來,暖洋洋地照着老蚯蚓,使它精神起來。它爬起來(靠着蟑螂的幫忙)大聲宣佈:「我靠的就是這個!我是唯一的,我是偉大的,我是誰都不怕的。」 「是這樣。」漁夫哼了一下。 他隨即將手伸進罐子裏,抓起這條偉大的、亮光光的蒼白的蚯蚓。他用一個快速老練的動作將它牢牢地穿到他的魚鉤上。蚯蚓一邊尖叫着一邊急劇地扭動着,但無濟於事。隨着魚鉤漂到佈滿泥沙的水底,它的叫聲也聽不見了。 兩隻蟑螂爬到罐子口叫道:「你好大的膽子!你有什麼權力把它弄成那樣?」 老漁夫輕蔑地瞧着它們。突然他的魚杆咬線了。他把整個注意力轉向上鉤的魚。那是一條鬥士。他很熟練地將捕獲物提到岸上。 「天哪,天哪。」兩隻蟑螂發出痛苦的聲音。「爲什麼?天哪,你爲什麼把這麼一個偉大的人物弄成這樣?」 老漁夫笑了。他輕輕地回覆道:「誰讓它是一條蚯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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