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六年前的今天,北京坦克壓城,槍彈橫飛,一場政府公開對平民的屠殺使中國墜入最黑暗、最恐怖的時刻。

整整六年過去了。雖然那槍聲和火光,那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們的軀體還清晰地印在人們的腦海中,但到底有多少人死於那場屠殺,至今還是一個謎。因爲中共政府封鎖信息,拒不公佈死者名單。但是,人民絕不會因爲當局掩蓋真相就忘記那些無辜的遇難者。

有血有淚,紙重千鈞

不久前,朋友寄來一本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副教授丁子霖在香港出版的《『六四』受難者名冊》。接到書的那天,我正忙於趕寫一篇文章,因此只想粗略翻一翻她的書,以後再細讀。但剛翻了幾頁,就放不下來,手中的書越來越沉重。這是一本「六四」遇難者的母親用血和淚寫成的書,這是一部凝聚着年輕的生命的碑文。丁子霖的年僅17歲的獨子蔣捷連死於「六四」屠殺。面對當局拒不公佈「六四」遇難者名單,用謊言掩蓋「六四」真相的卑劣,丁子霖克服各種阻撓和困難,拖着病弱的身體,在偌大的北京城,一家一戶地尋訪「六四」死難者的情況。在過去的五年中,她終於尋訪到了96名遇難者和49名致殘者的個人情況。她將這些第一手資料編輯成書,用表格方式,列出死者的姓名、性別、年齡、生前單位、遇難經過和家庭情況,並有她寫的尋訪這些家屬過程的文章。

對於「六四」慘案,外界只是通過媒體對宏觀場面有所了解,而對遇難者的詳情,則罕有所聞。這本書裏的許多細節都是以前未公諸於世的。這本書所披露的死者年齡之小,當局鎮壓手段之殘忍,和當局對遇難者家屬的恐嚇與折磨,都是外界難以想象的。

風華正茂,死於血泊

在「名冊」中的96名遇難者中,22歲以下的就有28人。19歲以下的達10人,他們像丁子霖的兒子蔣捷連一樣,僅是高中學生。書中有蔣捷連生前與他父母的合照,他比父母高出一大截。一個健康、英俊的小夥子,一個對未來充滿了夢想與憧憬的微笑着的青年,人生還沒開始,就被子彈射殺。遇難者中年齡最小的女性是19歲的張謹,她是北京職業高中畢業生。書中有一張她生前的照片:她依偎在一輛汽車前,戴着鮮紅的圍巾,甜甜地笑着,洋溢着天真和青春活力。難以想象,這樣一個清純的少女,竟被子彈射穿頭部,死於血泊之中。

幾天前,我曾在哥倫比亞大學參加妻子的畢業典禮。看到那些年輕的學生們縱情歡呼,將博士和碩士帽向天空拋擲,並將威斯忌酒向人羣噴濺的歡樂場面,我不禁想到那些倒在天安門廣場的孩子,如果他們不被子彈奪去生命,現在也該是大學或研究生畢業,也會這樣興奮地走出校園,去創造斑斕的人生。但他們的血肉卻永遠地與天安門的土地聯結在一起,死得那麼早,死得那樣慘。

在「名冊」中,有很多是應屆畢業生。22歲的吳國鋒是中國人民大學經濟系應屆畢業生。他是父母的獨子,來自四川一個貧窮偏遠的縣城,是該縣唯一的一個大學生。考上大學時,全縣幾十人給他送行。全縣才出這麼一個大學生,竟死於槍口。清華大學建築系應屆碩士研究生何潔,被稱爲「神童」,他15歲上高一時就被清華大學錄取爲大學本科生。遇難時他已學完碩士課程,還不滿22歲。人們常說「孩子是祖國的花朵」,可這些才20歲上下的含苞未放的花朵,竟被鄧小平蒼老的手殘忍地一支支掐斷了。

瘋狂坦克,瘋狂政府

在「六四」屠殺中當局是否使用了「炸子」,即國際上禁止使用的射入人體後爆炸的「達姆彈」,一直衆說紛雲。丁子霖的「名冊」這次提供了準確的證據:有8人死於「達姆彈」。被這種特殊子彈打死的大學生鍾慶和安民都是半邊臉被炸飛了。北京國際廣播電臺俄語部副主任張汝寧和市民楊明湖都是腹部中了「達姆彈」而死亡。楊明湖的膀胱和骨盆被炸得粉碎。善良的中國人當初還以爲當局用的是「橡皮子彈」,但「解放軍」卻用了比一般真子彈更可怕的「炸子」。

同樣殘忍的是戒嚴部隊的坦克竟橫衝直撞,將人活活碾死。看過「六四」時電視新聞報道的人都會記得,當晚在長安街上有一輛瘋狂飛弛的坦克。據丁子霖的尋訪調查,僅是這輛坦克,就碾死四人,壓殘八人。這死傷的12人都是大學生。22歲的田道民是北京科技大學管理系學生,當夜清晨,他剛剛寫完畢業論文,走到六部口,就被坦克碾死。21歲的王培文是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八八級學生,他站在從天安門廣場撤出的學生隊伍前排,走到六部口,被迎頭衝來的坦克當場碾死。王培文的同班同學,年僅19歲的董曉軍走在隊伍後面,被由後至前的坦克撞倒,屍體被軋碎。在戰場上,戰士被坦克碾死的也不多見。讓人難以想象,一個手無寸鐵的19歲的孩子,竟被坦克有意地從後面追上來活活地壓倒碾死。子彈有時可以不長眼睛,但開坦克的人通過儀器是清楚地看到坦克外的一切的。這名軍人要有多麼邪惡的心才能幹出這樣毫無人性的事。而中共的領導人們要有怎樣的獸性心腸,才能下出這樣的殺人命令。

同樣悲慘的是,有的學生被坦克碾成了終生殘廢。23歲的體育學院學生方政,見到坦克向人行道上的女學生壓來,爲搶救同學,他的雙腿被坦克碾得血肉模糊。在醫院,他的兩腿從大腿根處被截去。他酷愛體育,坐在輪椅上,仍苦練鐵餅投擲,五年後終獲全國第一的成績。當他參加國際殘廢人比賽時,當局得知他是「六四」之夜致殘,取消了他的比賽資格。 血腥之夜,故意殺人

「名冊」中,附有丁子霖寫的多篇記載死者遇難經過的文章。那些沉重的鉛字,刻記着那個夜晚的種種血腥:

19歲的北京市五十七中學高三學生葉偉航,右肩和右胸中彈後未死,倒地後右腦又被士兵補了一槍。20歲的北師大經濟系學生熊志明,和班上一女同學躲進一個衚衕,戒嚴部隊士兵追進衚衕,將他們倆人都射殺。

24歲的清華大學化工系應屆畢業生段昌隆,見到戒嚴部隊與羣衆對恃,爲防止流血,上前勸說軍人不要開槍,剛走到戒嚴部隊前,一軍官拔出手槍射中他的左胸致死。醫生從槍口也研判出,他爲小口徑手槍近距離射殺。段昌隆的父親段宏炳是北京西城區政協委員,他44歲才得這一獨子。段昌隆的死使段家斷了後。段昌隆也是北洋軍閥段琪瑞的侄孫,他的遺骨安葬在京郊萬國公墓,與他的叔祖段琪瑞的墓在一起。當年段琪瑞鎮壓學生,在北京執政府前打死了40多人,釀成「三‧一八」慘案。事隔63年,他的侄孫風華正茂,也是學生,在同一地點被中共政府槍殺。段琪瑞九泉有知,不知會做何感想。 六四之後,繼續屠殺

「六四」過後,北京政權操縱宣傳機器,稱屠殺爲「平暴」,說是「迫不得以」。最近在海外也有人批評學生當時堅持在天安門廣場太激進,因爲他們阻礙了政府的「清場」才刺激當局使用了武力。丁子霖的「名冊」證實這些說辭都違背事實。因爲「六四」過後,學生已完全撤出了天安門廣場,戒嚴部隊也沒踫到「迫不得己」的情況,但仍有學生和市民被槍殺:

北京時間六月五日凌晨,21歲的北京廣播學院新聞編採專業應屆畢業生錢輝,在他學院門口,被坦克射出的大型子彈射中腹部,另一槍打斷大腿動脈。當時未死,還向同伴說了一句;「當心!軍車還沒有過去!」同伴把他搶救到校門內,血流一百米,死去。

六月五日下午,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學生蕭傑,在行走至北京南池子南口,過馬路時越過了警戒線,戒嚴部隊喝令他站住,隨後一梭子彈從後背穿胸,他當即死亡。年僅19歲的蕭傑是他父母的獨子。

六月六日,即「六四」屠殺過後第三天,在北京復興門外大街,戒嚴部隊又殺戮平民,致使三人死亡,三人致殘。該日下午三點左右,一個13歲的男孩放學回家途經木犀地地鐵口時,遇到幾輛坦克。突然一輛坦克用機槍向四周掃射,小男孩胳膊和腹部中彈。行人慾將小男孩抬送醫院,坦克上士兵舉槍威脅,不準向前救護。孩子倒在血泊中抽搐呻吟約半小時,一位老者實在忍不住,向戒嚴部隊高喊「擁護平暴」,並哀求說,「這孩子還小,不是暴徒,讓我把他送到醫院吧。」才算獲准。在復興醫院手術七個小時,孩子命保住了,但成了殘廢。

六月六日晚上,五男兩女七個青年在走到南禮士路時,被戒嚴部隊喝住,隨後一排子彈,將五名男青年射倒在地。送醫院搶救後,五名青年有三人不治身亡,兩名致殘。

六月七日晚上,建設部中國建築技術研究中心《村鎮建設》雜誌編輯安基與另五名青年(三男兩女)在經過北京兒童醫院時,被戒嚴部隊喝住,在一陣射擊中,安基和另一青年同時中彈身亡。兩名女青年因跪地求饒才倖免一死。

即使按照北京當局的說法,「六四」屠殺是「迫不得己」,是爲了天安門清場的需要,但六月四日以後對平民的這些故意殺戮,又怎樣解釋呢?

暴政不亡,天理何在

中共當局在屠殺了和平請願的學生和市民後,還繼續對死難者的家屬進行恐嚇和折磨。「名冊」列出的96名遇難者中,只有兩名死者的家屬,即蔣捷連的父母蔣培坤、丁子霖和段昌隆的父母段宏炳、周淑莊願意公開死者家屬姓名、直接與外界聯繫。爲什麼其它94名遇難者家屬要保持沉默呢?是什麼力量,使他們自己的家人死了,他們還不敢公開身份,尋求一點資助?而且他們的生活都很艱難,多是上有老、下有小,孤兒寡母,支撐度日。27歲的北京大學化學系講師蕭波遇難時,留下一對才出生70天的孿生子27歲的北京市煤氣公司車隊工人王建平遇難時,他的一對雙胞胎女兒才八個月。北京彈簧廠汽車隊隊長周永齊遇難時,他妻子剛分娩15天。他們多麼需要外界的支持幫助啊!但當局以各種手段威脅恐嚇他們,不准他們公開遇難者家屬身份,說出實情。蕭波的妻子帶着他們的孿生子幾年來一直隱名埋姓,深居簡出。原因是「北大」校方與她「有約」在先:不準透漏蕭波的遇難經過;不準披露她是遇難者家屬;不準接觸外國記者。否則不得住在學校的房子。不要說公佈死者遇難的經過,即使遺體火化,也要有公安局開具的不是暴徒的「身份證明」。丁子霖在她的書中寫道:當局「對有些死者家屬實行監控,通過街道或居委會監視死者家屬與外人的接觸和來往信件。有的家屬不時受到盤問。連清明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