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歡迎收聽自由亞洲電臺,這裏是《中國最錢線》,我是主持人子朝。這期節目,我們來聊聊剛剛過去的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這次被外界寄予厚望的中國經濟「定調會」在推遲了將近一年之後終於召開,但唯一能有點看點的東西,居然只是消費稅。 三中全會幾乎唯一「算點東西」的 被許多人寄予厚望,被推特上某些各懷心事的」騎牆」——指許多假裝立場在牆外,但卻主要向牆內販賣「客觀公正」的「觀察者」擡了半天轎子的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開完了。大家發現,所謂「給經濟工作定調」的作用確實是達到了,只不過不是很多人期待的那種「調子」。雖然通篇都是「改革」,但也不是很多人默認的那種「改革」的意思。說實話我都有點無語了,這麼多年過去,天降偉人想要什麼樣的中國和中國經濟,追求的方向是什麼,喜歡什麼操作,大家都已經瞭然於胸了。從各方面的表現來看,他也從來不認爲自己的路線有什麼根本的問題,有什麼要往你們那個方向去「改」的必要。公報裏頭有多少個「安全」?那纔是真正重要的部分。至於當下中國面臨的四大問題:內需低迷消費不振,地產崩潰財政告急,對外面臨全球圍堵,加上最根本的人口斷崖式崩潰,全篇都是既要又要還要且要的陳詞濫調。加上上行下效,如今整個中共體製都跟他一樣變成了廢話生產機器,能指望「改」出個什麼來?過去的十年大概是什麼方向,既然天降偉人覺得不需要改變,你們居然指望人家升格登基大權在握之後,未來五年會有什麼真正有意義的變化?裝傻還是真傻?至少在中國目前最要命的根本問題:居民消費極度不足方面,天降偉人再次表示不能把白花花的銀子發給老百姓,這是人家的一份堅持,牆內外各種土洋專家在這方面的喊話再多,可能只能讓人家認定自己繼續砸錢強化「新質生產力」的過剩纔是正途。 不過對於由地產崩盤引起的空前的地方財政危機,這次會議倒是真的拿出了一個有點幫助和操作性的方案,那就是消費稅改革。7月21日,中國官方在所謂「關於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之中,中共提出,中國將「推進消費稅徵收環節後移並穩步下劃地方」。據內媒解釋,所謂「後移」,指的是徵收點從生產地轉向消費地,也就是在哪裏購買,就歸哪裏所有;「下劃地方」,則是把消費稅由中央獨佔改爲中央和地方共享。消費稅過去是中國的四大稅種中唯一全額上繳中央的,現在則計劃跟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一樣央地共享。 中國的「消費稅」是個啥? 因爲很多國家都有「消費稅」這個名目,在包括美國在內的許多地方還都普遍採取價外徵收的方式,不論喫飯買東西什麼的,只要有消費行爲大家都要一筆筆計稅。在許多國家是僅次於所得稅的稅收種類,且消費稅作爲一種在最終消費環節徵收的直接稅,一般來講跟在流轉過程中徵收的增值稅是二選一的關係,很少見於以間接稅爲主導的國家。但中國明明是以增值稅爲主啊,怎麼也有個消費稅?這稅上加稅是怎麼回事。 很多東西在中國都是「名字一樣,實際上差很遠」。中國的消費稅只是針對一部分被政府認爲需要「限製消費」的項目,且打著「寓禁於征」的冠冕堂皇口號。實際上,這更像是某種「奢侈稅」或者說「懲罰消費的稅」。中國現行消費稅只限於 15種商品,可以被分爲「不環保」的小汽車、摩托車及配套的輪胎和成品油,「不健康」的菸酒,「太奢侈」的珠寶首飾高檔手錶等。而且名爲「消費稅」,除了珠寶之外的大部分商品卻一直都是主要在生產環節徵收,香菸則是在生產和批發環節都要被徵稅。因爲這樣徵稅成本低,徵稅效率高。中國消費稅收入中,菸草一家就佔了50%以上,而成品油佔了30%多。菸草作爲一種有「充分理由」需要被「懲罰」的有害商品,從來都是貢獻消費稅的絕對主力,中國菸草零售價中一半多都是稅。當然誰都知道收稅藝術的要點是「拔最多的鵝毛,聽最少的鵝叫」。中國這些「寓禁於征」的項目,主要是菸酒這種「戒不掉」的成癮品,或者是成品油這種被國家高度控製生產流通的,說到底還是抓住了軟肋,徵稅對這些商品消費量的影響沒有那麼大,根本就不指望真的「禁」了。這倒可以理解中國爲什麼這麼多年過去,控煙一直做得這麼三心二意了,國家指望你買菸造航母援助第三世界呢,哪敢真的給你「禁」了 消費稅改革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由100%全歸中央變成央地分享,徵收由生產端向消費端後移。其中徵收環節的後移,對出廠價和零售和批發價之間價差較大的品種帶來的間接「加價」效應會更明顯。此前消費稅在生產環節徵收,需要先行墊付稅款,徵收環節後移則有助於減少對企業營運資金的佔用,但商品從出廠、流通、最後到零售環節,價格也會逐步上升。此外問幾個國家壟斷的菸草企業收稅,成本自然比問無數零售菸酒店收入來得低。徵收環節後移明顯會提升徵繳成本,還會因流通及銷售環節的成本增加或帶來終端價格上漲的壓力。對於各類終端和出廠價之間價差較大的消費品而言,「加稅」效果或較爲明顯。 目的:給地方「讓利救急」 消費稅改革的目的一望即知:給已經大面積崩塌的地方財政「補血」。隨著地產週期走弱,過去兩年地方政府土地相關收入縮減,如2023年國有土地出讓收入相較2021年下降33.4%,土地相關稅收收入相較2021年下降17%。2021年峯值時地方政府的土地使用權出讓金收入達8.5萬億元。2021年全國土地出讓收入87051億元,佔地方財政收入的比例高達41.47%。接下來的兩年,近半壁江山的賣地收入終於崩了,同比銳減33%後留下的,是近三萬億級的財政缺口。 爲此,各個地方首先是加大了稅收徵管力度,甚至掀起一系列諸如「稅收倒查30年」的抽象行爲。此外各類公共事業也紛紛漲價,各種亂七八糟的罰款也讓人民苦不堪言。今年上半年,全國非稅收入高達2.18萬億,同比上漲11.7%。水、燃氣等依賴財政補貼的公共事業,漲聲一片。這種行爲,對於地方政府那當然只是爲了解燃眉之急,但對於已經被三年新冠封控折磨得灰頭土臉的中國企業家們來說,意味著又一次可能讓他們死心的打擊。這種無異於殺雞取卵的行爲如果發展下去,那哪怕是對天降偉人這樣面對經濟規律一直桀驁不馴的人,也算是近憂而非遠慮了。 消費稅雖然不是主導地位的稅種,但在2023年,消費稅也佔整體稅收比重的8.9%,超過了個人所得稅,全年爲中央政府提供1.61萬億元的財政收入。相對龐大的地方債務,這點錢當然是杯水車薪。但現在各個地方政府最重要的事情是保運轉,這筆錢就算只給50%給地方,用來給體製內人員發工資、維持一下基本公共服務,那還確實算得上是一種雪中送炭。 用消費稅「促消費」? 雖然中國的消費稅看起來更像是對某些消費行爲的懲罰。但還是有不少人預期這筆錢劃給地方以後,又更強的行動能力的地方政府會像土地財政下折騰房地產一樣,折騰出一個「主要靠消費支撐」的新型經濟模式,長期有利於中國經濟發展。 1994年的那場分稅改革,雖然有助於後來中國各種突飛猛進的基礎建設和政府主導的各類項目投入。但那場稅改下放事權、上收財權,二者的不匹配使多地入不敷出,維持運轉,需仰賴中央財政的支付轉移。於是,當1998年房地產市場化的號角吹響,囊中羞澀的地方政府立即發揚艱苦奮鬥精神,開拓了新的搞錢路線,以「徵地—賣地—收稅收費—抵押—再徵地」的模式,紛紛興起了中國特色的「土地財政」。從搞錢角度來講,這條路線在過去很長時間都基本上是成功的。只是這種發展方式不可持續,它推高了中國地價與房價,在很大程度上擠壓消費,讓「消費型社會」遲遲不能到來;且疫後房地產一蹶不振,同樣讓土地財政迎來衰敗,終於將中國經濟帶入深淵。 在消費稅主要由生產環節徵收的現狀下,菸草生產大省雲南、湖南和湖北,以及白酒生產大省貴州,只需要負責生產,就能坐擁大筆消費稅,成爲最大的受益者。光是一個貴州茅臺,2021年就爲貴州貢獻了120億的消費稅。但改革後,繳稅主體將會從本地的廠商變成散落在各地的零售商,受益者也從生產大省變爲消費大省。光大證券採用2023年消費稅基數測算發現,假定菸酒等消費稅,央地各分成50%,成品油爲央地八二分,小汽車由地方100%分成,預計地方稅收增加超過7000億元,拉動地方財政收入約6個百分點。雖然還不能完全補足「土地財政」的缺口,但也不失爲一個救急良策。 從積極的角度來看,可能有助於調整地方政府激勵、改變此前地方政府「重生產、輕消費」的情況,讓地方政府至少能。如成品油稅率的上調或有助於新能源汽車的發展,而汽車消費稅部分劃歸地方政府,或有助於各地改善基礎設施及用車環境從而提升汽車保有量,破除部分較爲低效的限行限購措施。或者像酒類這塊,2001年「從量計稅」的白酒消費稅,推動了白酒的行業格局,推動行業走向「高端化」,而如果酒類消費稅稅率調整、且徵收環節後移,則可能反而對出廠和批發/零售環節價差較小的子品類的影響相對更小。誠然,供給受限、稀缺性較高的高端白酒品牌溢價較高,轉嫁消費稅的能力也更強,受消費稅改革的直接影響可能較小。而成品油和汽車方面的稅收,反正中國現在有嚴重過剩的新能源汽車產能,給燃油和傳統油車加稅,則可能有利於新能源車的銷售,至少能挽回一些丟進過剩產能裏去的真金白銀,收回來一部分成本。 但說實話,即使地方政府特別想促進消費,但「增加只涵蓋15類商品的消費稅」這一動機可能的確會讓地方政府略微關心一下自己地盤上人民的消費意願。但就靠菸酒成品油這些東西,能搞出多少對消費的有效刺激,這聽起來感覺還是想象的步子邁的太大了一點。更何況這些被國家高度壟斷控製的或者價格彈性很低的商品,比起轉彎抹角地試圖強化人民消費能力來增加這塊收入,地方政府還是更願意在這裏加大徵稅力度現實一點。 更重要的是,地方政府對於刺激消費本身的作用本來就不是很大。現在中國人最大的問題是大家不敢消費,不論是看透了政策翻臉如翻書的富裕階層,揹著跌成負資產的房貸卻還要死撐的中產,還是工作機會比地方財政還慘淡的年輕人和普通勞工,大家不是實在沒錢,就是害怕隨時沒錢。中國現在可能最需要的向人民發錢,向大家表示國家還真心關心人民有沒有錢。或者,想辦法儘量出錢化解居民部門的債務而不是繼續放水基建同時讓屁民繼續扛鼎。要真想解決中國的消費不足問題,那必須要首先解決中國分配結構中居民部門嚴重弱勢的問題,而這種層級的改革,就不是地方政府這個層面能解決的了的了。但天降偉人死死按住自己的錢袋子不放,大家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好討論一下一些看起來不靠譜的可能性罷了。 本期節目就到這裏,子朝下週與您繼續相約中國最錢線,再見。 (轉自自《由亞洲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