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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制高壓與社會動亂的中國悖論（圖）
吳國光
 | 在中國，隨處都可以看到武警正在巡迴，以及帶著紅袖章的坐在角落裡的「小腳偵擦隊」。這是2020年10月8日，處於假期中的北京某處商業街道，武警正在巡邏，以及一名坐在巷口戴著紅袖章的警察。(Photo by 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
【人民報消息】「動亂」一直是中共拿來恐嚇中國人的某種想像中的巨大災難，也是中共對民眾要求自由的呼籲與行動採取鎮壓舉措時的唬人罪名，更是中共把超過國防費用的天文數字的錢財拿來建立維穩體制的便利理由。幾十年下來，連威脅帶洗腦，中國民眾似乎也大都接受了中共的說辭，不僅談「動亂」而色變，而且總覺得，沒有了中共的專制高壓統治，中國就會進入所謂「社會動亂」，秩序無存，暴行遍地，當街殺人，人人自危。
可是，就在中共持續強化專制高壓統治的今天，這種暴行遍地、當街殺人的場面不是已經在中國屢屢出現了嗎？回望2024年的中國，惡性案件頻發已經到了幾欲人人自危的地步。你在鍛練也好，你在逛街也好，你敢確定來來往往的車輛中不會有一輛車子突然蓄意撞死你和身邊的人們嗎？送孩子去學校也好，陪家人到醫院也好，你敢保證這是一趟平和的出行，孩子、家人或你本人不會陡然遇到瘋狂歹徒的無差別行凶嗎？與世無爭的百姓也好，享受特權的官員也好，你能判斷你的生命在何時可能會遇到來自何人的何種形式的威脅嗎？
專制與動亂並存的奇特景象
可以說，以2024年年末的系列無差別蓄意惡性傷人事件為標誌，動亂已經開始出現在中國。中共專制政治的高壓統治依舊，1989年天安門鎮壓以來耗費巨資建立的維穩體制依舊，但動亂卻就在這種維穩體制與專制高壓下開始出現了。
本來，在社會生活中，「安全」是人們的最低需求。為了日常生活中的生命安全，人們接受公共權力的統治，這是人類社會最早出現政治、國家、政府等的起始原因之一。在某種意義上，中共的那套維穩說辭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即：在人們對於人身安全、社會秩序的需求很大、很緊迫的情況下，一個社會往往傾向於接受有權威、有能力的統治者，哪怕這種統治是以壓制為特點，是以剝奪人們的自由權利為代價的。這也就是說，人們往往會為了安全與秩序而犧牲自己的自由與權利，這常常是政治專制制度得以建立與維持的重要的社會心理基礎。
反過來，因為擔心一旦沒有了政治專制而社會秩序崩解，每個人的人身安全完全失去起碼保障，於是人們也就傾向於忍受政治壓迫了。政治學研究中習慣於把這種無秩序而互害的社會狀態稱為「叢林狀態」。從叢林狀態到所謂「利維坦」（leviathan），也就是強勢的專制國家，正是近代政治學的鼻祖之一霍布斯(Hobbes)的研究重心。
有人會說，那是西方的一套，不合乎中國實際。說得恐怕也對，中國今天的景象確實並不合乎上述道理。西方人說，人們為了從利維坦尋求安全而將自由與權利犧牲給利維坦，這是最初的社會政治契約。可是，中國今天的實際是：人們犧牲了自由與權利，餵肥了利維坦這一強大的專制國家，但卻得不到起碼的人身安全與社會秩序。專制與動亂並存，來自政府的高壓統治與來自社會互害的殘暴行為同時戕害民眾，這才是今天中國的現實。
政治專制正是社會動亂的深層原因
倒是共產黨的那套說辭，其實來源於西方。只不過，西方後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利維坦在一定程度上被馴化被制服，形成了新型政治制度。這種政治制度不是以剝奪人們的自由與權利為代價來維持安全與秩序，而是在自由與權利這一邊和安全與秩序那一邊兩者之間找到某種平衡，同時保障公民權利與維持公共秩序，一併維護個體自由與人身安全。當然，這種制度運作起來並不容易，更不可能完美實現自由與安全的雙贏，在實踐中不免有或者自由被濫用或者安全出問題的現象，也有自由與安全兩者同時遇到挑戰的情況。但是，那並不是中國今天的狀態。今天中國的狀態是：要自由沒自由，要安全沒安全，民眾既受專制政治的壓制，又為日常安全擔驚受怕受。
追深一步看，中國今天的社會叢林狀態、互害行為遍地，究其根源其實正在於政治的專制高壓。只怕這也不合乎西方理論了吧？是與不是，我都歡迎中共的理論家或吹鼓手們來和我辯論。
對於政治的專制高壓如何引發社會上的普遍不安全，我在本欄已經多次論及了。今年5、6月份本欄連續就此發表四篇文章，11月底又寫過一篇「從政權暴力到民間暴力的惡性發作」，本篇應該算是「六論社會潰敗」了。其實，社會潰敗是表象，政治專制是根源。此前的分析，涉及中共統治的暴力本質，這里加一句：因為這種對於暴力的掌控沒有得到民眾的授權，更得不到來自民眾的監督，它必然無法無天；官員無法無天，根本不在乎什麼社會文明規範，於是社會戾氣瀰漫，久而久之就造成社會潰敗，直至無差別行凶系列出現，終於人人自危。我此前也談到「中國模式「下的經濟掠奪，這裡也加一句：當被掠奪的人們「活得越來越不像個人」了，那他們可不就是回到了叢林之中？
於是，我們就看到了真正的中國特色：人與人之間是叢林社會，你會隨時擔心隨便什麼人可能加害於你；人與人之上是政治鐵籠，把你關在了失去自由與權利的鐵籠之中的專制制度保障不了你的安全，反而使你的處境更不安全。籠中的人們不敢也無法挑戰鐵籠，他們的不滿與憤恨於是只能用來相互加害。進一步，籠中的這種動亂還可能激發籠中的人們期盼更進一步的高壓控制，最好每一個人都被鎖在單獨的鐵籠子裡，由此獲得不被別人傷害的安全，當然也就交出了自己全部的自由。這可以叫作專制高壓與社會動亂的中國悖論，更可以說是專制高壓與社會動亂的相輔相成。△（轉自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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