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安今年7月底飛往新西蘭,正在申請難民資格。(被訪者提供/自由亞洲) |
【人民報消息】"白紙運動"一年後,中國國內幾乎再也發不出任何反對聲音,只有少數幸運的參與者得以逃出囚籠,在國外開啓新生,但他們卻仍然活在恐懼中。自由亞洲電臺記者呂熙專訪了曾在廣州參與"白紙運動"的青年黃國安,他在拘留期間曾被刑訊迫供,而即使得以逃亡到新西蘭,中共的警察仍持續越洋威脅他,甚至凍結他的銀行帳戶,試圖將他誘騙回國。
據自由亞洲電臺報導,今年三十歲的黃國安,生於廣東潮汕農村,從成都的電子科技大學畢業後,他順利進入國企南方電網,擔任軟件工程師、項目管理工程師。年薪三十萬的他,享受着優渥的生活,卻沒有想到,他會有被困在家裏捱餓的一天。
疫情封控打碎了"歲月靜好"
黃國安說:“當時就是2022年10月份,當時就是我自己的健康碼變成紅碼,就是你手機接近了紅碼的人員,那你自己也會變成紅碼,就被防疫人員用電子鎖直接鎖在家裏面。像我存得最多的也就是大米,一小袋大米喫了將近一個月,但是到後面月底的時候,就已經愈來愈沒有糧食了,那個粥也是愈熬愈稀,所以到後面也是餓了幾天。”
他就這樣一個人被鎖在家中近一個月,即使打110或市民熱線求助,也被當局以“物資供應緊張”爲由,拒絕供應食物。他說,當時不少廣州居民被封控在家不能上班而被辭退,很多開店的人也不能營業,而老人小孩即使生病了,如果沒有綠碼,也不能到醫院治療而失救,不少人被逼迫到崩潰而輕生。黃國安曾經在廣州鬧市,目擊警察如何處理跳樓事件。
黃國安說:“當時是在廣州市天河區太古匯,我就目睹了一個白領男子直接跳樓了。我沒有看到他跳樓的過程,我只看到他躺在地上,然後血肉模糊的狀況。然後警察20分鐘左右就已經徹底封鎖和清理了現場,然後他們會要求人們把手機、微信照片和視頻全部刪除。如果有人發到網上,很快就會被網警發現,也會被封禁帳號。”
在訊息封鎖下,很多消息只能口耳相傳。黃國安說,根據身邊朋友所知,廣州在疫情高峯期間,每個月至少有三、四起跳樓事件。然而他相信,實際數字遠遠不止於此。
廣州公安向黃國安發出的"解除拘留證明書",列明他觸犯"法輪功非法組織集會、集會遊行示威法",拘留十五天。 (被訪者提供) |
從線上到線下的"衝封行動"
黃國安表示,北京和上海外國人較多,懂得翻牆的年輕人也多,因此得以把當地封控期間的慘況發到網上,而其實當時廣州同樣民怨沸騰。他加入了一個有500人的“廣州衝封羣” WhatsApp羣組,組內成員,都是想要衝破封鎖的廣州居民。他開始擔任“宣傳員”,把他在外網上接觸到的訊息發到羣裏。
黃國安說:“關於共產黨的歷史事件,包括綁架地主,還有文化大革命時是怎麼害死了幾千萬人。還有就是現階段的,比如小孩失蹤,怎麼被活摘器官,以及共產黨如何剝奪老百姓的土地,比如強拆房子、強徵地等。”
而在去年十一月底到十二月初,當“白紙運動”在全國各地烽火燎原時,黃國安更把這些資料上傳到網盤,並把連結印成傳單,在廣州街頭髮放。當時爲了掩人耳目,他以娛樂和賭博網站包裝這些傳單,希望人們登入連結後,可以接觸到牆內看不到的中共歷史。而廣州民衆的不滿情緒,也從網上討論,發展成實際的“衝封行動”,衝破一個個被封控的小區。
黃國安說:“大家去把門鎖敲開,把那些圍欄衝破。當時警察是很暴力的,我當時從後面近距離觀看,警察用一些鐵棍和電棒,直接把人一腦袋敲破倒在地上,最前面的這些人肯定是當場被抓捕的。”
而和他一起站在後排的朋友,相繼在今年一至二月失聯。黃國安於是開始謀劃出國,並在五月初辦到前往新西蘭的簽證,沒想到警察不久後就找上門,把他抓到拘留所。
黃國安出國後幾天,警察就到他在廣州的出租屋搜查。
(被訪者提供/自由亞洲) |
拘留所的夢魘
在拘留所內,警察拿出幾十頁資料,指控他傳播法輪功網站上的《九評共產黨》,觸犯“法輪功非法組織集會、集會遊行示威法”,拘留十五天,並要求他把微博、微信等所有帳號全部刪除。雖然黃國安配合認罪,然而在單獨審訊過程中,警察一再迫問他訊息來源,並對他用刑,晚上在他面前掛起大白燈,不讓他睡覺,白天用辣椒水噴他。
黃國安說:“你眼睛閉上也完全抵擋不住強光,是通紅刺眼的。到了白天,你睜開眼睛,整個白天你的眼睛也很難恢復,一片漆黑,你會很恐懼,覺得自己瞎了。至於辣椒水,不要說辣椒水了,隨便去游泳溺水一下就知道有多痛苦,你喝幾口水,上來大半天都緩不過來,所以這也是很痛苦的。”
黃國安到新西蘭後,仍收到廣州公安的傳喚通知書,要求他立即回國自首,並"告誡"他要爲自身和家人考量。 (被訪者提供/自由亞洲) |
越洋恐嚇、誘捕
今年6月4日,他拘留期滿後獲釋,並在七月底飛往新西蘭,逃離這片爲他帶來痛苦的土地。然而即使身在國外,他仍無法免於恐懼。黃國安出國後幾天,警察就到他在廣州的出租屋搜查,之後更向他發送傳喚通知書,表示已知道他到了新西蘭,要求他立即回國自首,並“告誡”他要爲自身和家人考量。
而自從黃國安出國後,他在國內的同事、朋友和弟弟都相繼“被喝茶”。因爲擔心工作升遷受影響,他們紛紛和黃國安斷絕關係。而黃國安在國內銀行的三十八萬元人民幣存款,也被指涉嫌電子詐騙而被凍結,必須回國才能解凍。在黃國安看來,這是警察“誘騙”他回國的手段之一。
黃國安目前正在新西蘭申請難民資格,並加入當地的反共組織,參與海外的抗議遊行。
他表示,從小時候看到家人因“超生”被罰款,到中學時見證城鎮爲了“創建文明”而強行清理摩托車和流浪漢,再到大學時接觸到外網資訊,他其實一直對中共抱有懷疑。然而作爲受益於現有體制的國企員工,他和很多普通人一樣,“事不關己,燈籠高高掛起”,直到疫情封控把他們擁有的一切摧毀,才終於覺醒,以行動投入“白紙運動”。
近日中國爆發“不明原因”肺炎,黃國安擔心,北京會再次隱瞞疫情,使疫情擴散全球,再一次造成人類浩劫。
黃國安的代理律師Alan Williams回覆本臺查詢時表示,黃國安已在新西蘭提交難民及受保護身份申請,將在明年六月前面試,而由於今年申請難民身份者衆,預計審批程序或長達十二個月。
一直協助黃國安的奧克蘭難民協會職員麥克向本臺表示,協會向黃國安提供了租房和求職等方面的協助,讓他得以在當地安定下來。
他表示,中國一直是新西蘭難民申請者的第一來源地,過去有不少中國法輪功學員、地下教會信徒等受政治迫害者在當地申請難民資格;而在疫情後,到新西蘭申請難民的中國人也有所增加,獲批率爲百分之五十,若首輪申請失敗,還可以再上訴,因此成功率頗高。
他認爲黃國安的個案理據充分,估計成功機會很大,但最終仍要交由難民審批部門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