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這首詩是朱明勇律師悼念他的當事人樊奇杭所作,樊奇杭被處死,重慶方面沒有通知他的辯護律師朱明勇。朱明勇這首白話詩讀後應該讓所有人明白:當最高人民法院覈准樊奇杭槍斃時,這個政權已經沒有一個地方可以找到說理的地方了。中國人哪,我們該怎麼辦?!
一路走好 作者:朱明勇 你走了 我不信 我不敢相信 我不願相信 我不能相信 最終 我信了 然後 我傻了 我真的,徹底的傻了 心如刀絞是唯一的感應
竟哭不出聲來 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哭的權利 不知道,淚水的噴湧 今天該要向誰示請 什麼樣的結局都曾預想 沒想到的 竟是這種離奇而神祕的草菅 沒想到 他們連庭都不敢開了 沒想到 他們連律師都不敢通知了 前英雄的核準不是還開了個庭嗎 不還通知了律師嗎 爲何 你沒有這個權利 爲何 我不能和你一起挺起胸膛 凝聽那個驚人的裁定 難道——他們也怕了麼 不知道,他們可曾對你宣讀 他們可曾對你解釋 那個世人關注的東西 到底有沒有確定 但 我能想到那一刻 你一定是高昂着你那不屈的頭顱 一如前兩次庭審 的確 我恐懼過 我非常的恐懼 我想不通 他們爲什麼不敢去釣魚島拯救被抓的黎民 而爲了追查我 卻可以千里躍進 他們 直追到我的故鄉 在那裏 他們說我是通緝要犯, 在那裏 他們查我祖宗十八代 可不知 在發黃的家譜中 他們是否看到我是朱熹的嫡傳子孫
他們盜我的郵箱 他們封我的博客 他們屏蔽我的名字 他們動用了他們所能動用的一切 竟是爲了對付一個 在法庭上爲真相說話的 辯護人 難道 真的要我選擇逃亡 那一個深夜,我偷偷溜回家 看見兒子躺在地上睡着了 身邊放着一把他早就不玩了的塑料獵槍 頭邊還枕着一把尖刀 那一刻,我淚流滿面 那一刻,我又找回靈魂 可今天 他們又在恐懼什麼 他們又在躲避什麼 或許——是怕聽到正義的咆哮 或許——是怕看見冤屈的眼神 爲何選擇一個神祕的清晨 而不是在太陽當頭的午門 你失蹤了的姐姐 在你即將上路的那一刻她出現了 在那個濃霧瀰漫,寒氣襲人的早晨 她穿着不合腳的拖鞋,剪掉了長髮,淚眼婆娑 來爲你送行 你可知道,她從哪裏而來 又將回到哪裏 今天,我才明白 她也犯了罪 只是依然沒有罪名 聽一聽天堂路上的呼聲吧 他們說 那一天,地球停止了轉動 那一刻,上蒼不斷地哭泣 你,真的走啦 他們說 天國裏沒有生不如死,天堂裏沒有刑訊 還記得 那一個上午嗎 鐵窗的兩端 你在裏面眼圈泛紅 我在外邊「無動於衷」 曾經的 中國最優秀的偵察兵啊 竟也扛不住鐵山坪的迷霧淫淫 我們不再談論案情 於是,我知道了 你支付了朋友家人的醫療費 於是,我知道了 你曾資助了大學生 於是,我知道了 你隻身將九名盜賊打翻, 原來是路見不平 於是,我知道了 你沒有單位卻跑到別人的單位裏爲災區捐款 於是,我知道了 你對朋友是那樣的真誠 於是我知道了 你對父母是那樣尊敬 於是,我還知道了 他們說只要你指控他們需要的人,就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而你斷然拒絕 於是,我知道了 同號的獄友一個又一個將自己未被發現的罪行送給你立功 你拒絕了 理由僅僅是:不能爲了自己害了別人 於是,我理解了 在法庭外有陌生人緊緊握着我的手說:謝謝 於是,我理解了 有無名者留言一定要救你,他們說因爲你最值得尊敬 於是,我理解了 爲什麼 我們居然找不出一個真正的受害人 你說跟我相見恨晚 我說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們約定,最高院如果來提審,你要立即通知我 可是 短暫又漫長的煎熬 我沒能等到你的任何聲音 不知道,該走的是誰 我知道,該走的不是你 我曾想,即便二十年之後 我也一定會去那道門前爲你洗禮 現在,我只想 在你的墳前,獻上一束鮮花 不知道是否還能 將我寫給你的無罪辯護詞 刻進石碑 立在你長眠的山嶺 讓每一個過路人都知道 這裏躺下的是一個「哥」 而站着的卻是一個男人真正的靈魂 知道的人,爲你默哀 不知道的人 爲法治默哀 啊,不必了 不必爲你默哀 你沒有真正死去 當你回眸人世的那一刻 照亮黑夜的是你噴濺的血痕 讓他們嘲笑 人性的良知和正義吧 讓他們吞嚥 那濺血的饅頭吧 上帝會再爲你安排一次庭審 到那時 你的頭顱 將會爲那場審判作證 走啦,你就好好走吧 這一刻 我不再是你的辯護人 走吧,你就好好走吧 這以後 我們不僅僅是 陰陽界上的兩個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