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毛澤東一貫稱斯大林爲「老師」,有時爲了表現虔誠與愛戴,毛也會搔首弄姿一番。比如四十年代初,當斯大林最喜歡的導演卡門來延安拍電影,毛坐在窯洞外,手捧斯大林的書,作凝神閱讀狀,讓卡門盡情地拍攝。臨別時,毛還特意問卡門莫斯科所在的方向,然後在黑暗中朝那個方向默默佇立,深深地嘆息。幾令卡門感動涕零。

蘇聯紅軍即將進入東北時,毛對參加「七大」的代表激動地宣佈:「我們中國共產黨的每一個人,都是斯大林的學生。」就在奪取全國政權前夕,毛還在蘇共領導人米高揚面前,反覆強調他是斯大林的信徒。

那麼,毛澤東是否也做過斯大林的「老師」呢?據我看,曾有過一次,或許是唯一的一次:毛澤東使斯大林學到了怎樣在共產黨內進行大清洗,怎樣把所有那些他不喜歡的、不信任的人,從肉體上徹底消滅。

這件事發生在1930年。當時的毛澤東已經完全控制了兩支紅軍:朱毛紅軍和彭德懷軍,以及閩西紅區。但他眼睛一直盯着井岡山東邊的江西紅軍和他們的根據地。

紅色江西領袖是個頗有魅力而相對溫和的人,叫李文林,指揮着一支幾千人的隊伍。二月六日毛在一個叫陂頭的地方,開所謂'聯席會議',把紅色江西的權奪到手。毛的連襟劉士奇(賀子珍的妹妹賀怡的丈夫)當上紅色江西地方黨組織首腦(贛西南特委書記)。李文林只得到一個低級地方職務:贛西南特委下屬的贛西蘇維埃政府祕書長。

沒過多久,毛又奪了江西紅軍的權中央沒有授權毛澤東管轄江西紅軍,把江西紅軍編爲十三個軍之一,與朱毛紅軍平行,連軍長都物色好了:蔡申熙。據江西的報告,蔡到江西后,毛「用手段打擊蔡申熙同志」,不準蔡就職,而是派一個聽他話的人任軍長,連襟劉士奇當政委。

江西跟在上海的中央沒有電訊聯繫,全靠巡視員、彙報人在數百公里的長途上,憑兩條腿傳書帶信。毛竭力封鎖與上海的聯繫,很可能還跟劉士奇合謀殺了反對他們抓權的巡視員江漢波,後來又用江的名字寫了一份支持抓權的報告給上海。

八月初,毛澤東帶着部隊北上長沙。江西共產黨人抓住這個機會,在老領導李文林的主持下召開代表大會,把劉士奇選掉了。

開會時羣情激憤,人們不斷站起來斥責劉,矛頭直指毛。據劉士奇後來給中央的報告,人們針對他和毛說:「我們黨內危險,負責人好當官,會變成軍閥。」還說他們倆「不許別人發言,任意加入機會主義的名詞」,槍斃了太多人,「逼成了黨內濃厚的赤色恐怖」。大會作出決議,要求中央開除劉士奇。但這些紅色江西人不像毛、劉那麼心狠手辣,他們沒有殺劉,讓劉去了上海。中央把劉派到另一塊紅色根據地鄂豫皖,在那裏他成了張國燾的刀下鬼。

劉士奇既被解職,毛澤東失去了掌握紅色江西的手。二打長沙後,他打馬回頭,要重新控制江西。他也是回來報仇的。十月十四日,他在歸途中給上海寫信說,江西共產黨「呈一非常嚴重的危機,全黨完全是富農路線領導」,「爲AB團(AB是英文Anti-Bolshevik的縮寫,江西曾有過這麼一個反共組織,早已停止活動)富農所充塞」,「非來一番徹底改進,決不能挽救這一危機。」毛澤東的大清洗就此開端。毛不光要殺光紅色江西中反對過他的人,還要滅掉他的紅軍隊伍中不忠實於他的人。

十一月下旬,毛先從紅軍開刀。他把部隊集中到紅色江西的中心,以便沒人能逃。他宣佈在彭德懷軍裏發現了AB團,首領叫甘隸臣,罪名是「煽動官兵脫離前委領導」。也就是說,企圖擺脫毛的控制。逮捕和處決就此開端。

朱毛紅軍裏,毛也有不少的帳要算。一年多以前,這支紅軍曾把他選下了臺。毛知道人們厭惡他,自己在1930年十二月二十日給上海的「答辯」信中,承認人們說他是「陰謀家」,「喜歡用政治手段'拉一個打一個'」,「陷害同志」。

毛主要使用李韶九來搞大清洗。不少人認爲李韶九 「素來卑鄙齷齪」。一個巡視員寫道:「李在一縱,大部分人不滿意他,因李只於未出發前的訓話非常的勇敢,作戰則畏懼怕死」。

在李韶九主持下,「首先是總政治部,接着就在各軍、各師開始了。軍政治部告訴我們,你們那裏有AB團,並具體指出幾個人,就憑這一句話,根本沒有別的材料,就把他們抓起來了。提審他們時都不承認,一打,一審,他們承認了,還供出十幾個人的名字,又把那十幾個人抓起,再打,再審,又供出幾十個。」朱毛紅軍「共打了一千三四百人」。

毛在給上海的信中說:一個月工夫,他管轄下的整個「紅軍中破獲AB團四千四百以上」。所有的都受到嚴刑拷打,大多數被殺。一旦把紅軍中曾經反對他的人殺得差不多了,毛就着手對付江西共產黨人。

十二月三日,他派李韶九去江西領導人所在地富田,給了李一張單子,單子上都是那些夏天開會把劉士奇選下臺的人。毛把這個會稱作「反對毛澤東」的「AB團取消派的會議」。他下令「來一個大的破獲,給以全部撲滅」。「各縣各區須大捉富農流氓動搖分子,並大批把他們殺戮。凡那些不捉不殺的區域,那個區域的黨和政府必是AB團,就可以把那地方的負責人捉了訊辦。」李韶九在十二月七號到了富田,當晚就開始抓人用刑。一種刑法叫「打地雷公」,把竹籤從手指頭與指甲蓋之間的縫裏打下去,一錘錘鑽心的痛。另一種刑法,用香火燒,也是慢慢地折磨你,叫你長久地痛。李韶九還爲江西領導人的妻子備有專門的刑法。據受害者事後的控訴,他「將女子衣服褲子脫下無片紗,用地雷公打手,線香燒身,燒陰戶,用小刀割乳。」暴行激發了一場兵變——第一場直接地、公開地反對毛澤東的兵變。領導人是劉敵,是毛的老鄉。毛曾派他去江西紅軍中做官,想用他協助控制江西紅軍。李韶九一到富田就把他找來,先對他說有人咬他是AB團,嚇唬他,然後說只要他肯合作就沒事,還能升官。

在兵變後給中央的報告中,劉敵寫出是什麼促使他揮戈而起。他看見李韶九的屋裏「酒肉火腿擺着桌上,大喝大吃」,而腳邊是受刑的同志。他聽見李韶九「非常起勁高興」地講他怎樣刑訊,周圍的人又怎樣恭維他。「尤其是李韶九說不是AB團問題,全是政治問題,更使我懷疑而肯定這裏面一定有鬼」,「一定是毛澤東弄鬼派走狗李韶九來屠殺江西黨的幹部。」劉敵決心拯救他的同志。他先對李韶九說:「我是你老人家的老部下,我的政治水平非常低,你老人家是完全知道的,現在幸喜你老人家來了,我只有儘量的接受政治教育,承認錯誤,我相信毛澤東同志總不是AB團,你老人家總不是AB團,軍長總不是AB團,我總爲你們三位是追是隨」。這樣一來,李「便安慰我不要恐慌,因爲他們又要審人了,要我到小屋子裏去坐,門口有人守着,聽到李韶九審政治部政務科長尚子龍同志,被地雷公打得聽天喊地,我便在屋子裏鋪上睡着打主意。」第二天一早,劉敵繼續裝作討好李韶九:「用足踢李一下子,眼睛睬他一下子,李又隨我出另到一間房子,那時我又橫豎是不要臉,同他大排談一番,專門講小話,這樣一來他相信了我。」 李韶九要他「用快刀斬亂麻的手法將你這團的AB團馬上肅清」,還告訴他AB團就是那些毛「調不動,靠不住」的部隊。

劉敵回到自己的部隊,同志們「都非常希奇,同時喜歡,那時黨內一般幹部都感覺得同志之生命毫無保障,非常恐怖」。他說了他的所見所聞,部隊都願意跟他一起行動。十二日,劉敵集合起部隊,直奔富田,「救出一大批被陷同志」。他沒有想要加害毛的走卒,李韶九跟其它人都安然逃走。

當晚富田出現「打倒毛澤東」的大標語。第二天上午在富田廣場召開了反毛的士兵大會。下午,江西黨組織離城退到六十公里外的贛江以東。他們散發通告,這樣描述毛:「毛澤東爲人誰都曉得,是極其奸猾,個人意識非常濃厚,英雄思想充滿了腦筋,對同志素來是命令主義恐嚇手段,懲辦制度,對黨一切問題素來是少有會議討論解決,無論在某一問題只要他發表意見,便誰都要贊成,否則他即藉組織來對付及擬造新的謬誤理論來爲難。毛還經常慣用政治手段來打擊同志,對幹部的培養他素來是做他個人工具利用。總之毛澤東他平日的一切言論行動工作的表現,已經不僅不是一個革命領袖,而且不是一個無產階級戰鬥者——布爾什維克黨員。」通告稱毛想做「黨皇帝」。

在場的中央巡視員不準公開抨擊毛,說毛「與國際革命都有影響」。江西共產黨人服從了命令,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中央。從蘇聯回國後主事的周恩來遵循斯大林的指示,完全給毛澤東撐腰。斯大林要的就是像毛澤東這樣最狠、最下得了手的人,非這種人不能成事。江西共產黨人雖然忠於黨,但可以被犧牲掉。周恩來要他們「毫無抵抗的執行」毛的命令,否則就要受到「無情的武裝鬥爭」,也就是說被殲滅。

毛「審訊」、處決了參與富田事變的劉敵和其它仗義救人的官兵。行刑前,他們被押着在紅區巡迴示衆。行刑時,基層幹部一律組織觀看。

大清洗越演越烈。據一九三二年五月的一份祕密報告,當時「一切工作停頓起來,用全力去打AB團。弄得人人自危,噤若寒蟬,在打AB團最激烈的時候,兩人談話,都可被疑爲AB團……凡打AB團不毒辣的,都認爲與AB團有關係。」審訊時「有用洋釘將手釘在桌上,用篾片插入手指甲內,在各縣的刑法種類,無奇不有……坐轎子,坐飛機(各縣皆然)坐快活椅子,蝦蟆喝水,猴子牽繮,用槍通條燒紅捅肛門(勝利縣)。就勝利說,刑法計有一百二十種之多。」有一種想像豐富的刑法叫「仙人彈琴」,用鐵絲從睾丸穿過,吊在受刑人的耳朵上,然後用手撥拉,像彈琴一樣。殺人的辦法也多種多樣,「剖腹剜心」是常見的。

數萬人就這樣死去。根據當時的報告記載,僅紅軍就有一萬人死亡,是所有毛管轄下紅軍的四分之一。

斯大林當時的結論是,毛的做法在「根本上是正確的」。毛策劃的這場狂殺共產黨人的運動,顯然啓發了斯大林,使他學到不少東西。再過幾年,斯大林的大清洗就將在蘇聯掀起血雨腥風。從毛的大清洗中,斯大林已經看到他未來消滅數百萬共產黨人的雛形。


轉自《新世紀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