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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父親——不會忘卻的記憶(多圖)
遠在大洋彼岸的我,晚了一天時間才知道父親過世的消息。當時的反應就是這個消息不是真實的,想立即乘飛機回國,和父親見上最後一面。可是又知道自己回不了國。不能盡做兒女的這片孝心,心裏特別難受,當天晚上,無法入睡。 我離開父母到海外已有十七個年頭了,讓父母來國外看看,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最大的心願。這些年來,父親身體不好,他自己吃穿不能自理,都是靠母親和弟弟、弟媳們的照顧,我這個做兒子連一天也沒有照顧過他,甚至連遞一杯水也沒有過……唯一能做的就是常常打電話給二位老人家,希望父親有一天能夠恢復健康,來海外看看。今天,我的這個希望不得不變成一個永遠的遺憾!生沒能盡一片子女的孝敬之心,死不能扶一下父親的七尺之棺。 在父親眼裏,子女長大了還是需要照顧的孩子 父親一輩子經歷很多很多苦難,從小喪母,國共內戰的戰亂,大饑荒,以及影響到那個時代的每個中國人的歷次政治運動……在經濟條件極差的情況下,還要把我們兄弟幾個撫養成人。這些事情對於我們這些晚輩來說,就像聽故事一樣,不會當回事。有時候會因爲自己的願望達不到,或者按照自己的觀念來對待父母,不僅不知道感謝對父母的養育之恩,有時還反過來責怪父母。在父母那一輩人的眼裏,我算是個聽話的孩子,但卻也有讓他們傷心的時候。記得七十年代末我幸運考上大學,要離開他們去上學時。不善言辭的父親對我說了一句:你年紀太小了。那時我還不滿16歲,懷着夢想要遠行,心裏想父親怎麼小看我。後來有一次還對父親說:高中二年你把我管得太嚴了。當時只見父親氣得脖子發紅說不出話來,我還不以爲然。在父親眼裏,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直到我自己結婚成家,開始關心孩子的成長,才慢慢體會「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的涵義。今天我要向父親說:爸爸,請您原諒我這個兒子曾經對您的不敬不孝和無知。當我教育自己的孩子時,我也在慢慢學會抱着寬容和忍耐的心態,相信孩子長大後,有一天會明白:父母總是給孩子最好的! 在貧窮動亂的環境給子女一點快樂
記得1970年,我們村子裏開始有人蓋磚瓦房了,我們家仍然住在茅草房子。按當時的環境,我父親和姑姑都是拿薪水吃皇糧的,相比之下還算家庭條件可以的。積攢了一點錢買瓦蓋在房頂上。公社幹部看到這些蓋在茅屋頂上的瓦,馬上就激起他們的階級鬥爭熱情,要割「資本主義的尾巴」。查來查去發現我祖父開「地下工廠」。民國時代,祖父本來在城裏做小買賣,經營飲食業。五十年代被迫將全家搬遷到鄉下,他也不會種地,就是每年在春末夏初小麥收穫的季節,幫助村子裏的鄉親做一些油條油餅。或者做一點幹餅,託別人代賣經銷,每個餅賣二至三分錢,店裏零售五分錢。公社幹部終於發現我祖父賺了幾百塊錢,必需充公。家裏根本拿不出錢來,於是房頂上的瓦被強行拆下來,家裏養的一頭豬也被兌現充公。記得好幾次晚上睡覺,被滴滴答答屋頂漏雨聲驚醒。原來是蓋屋頂的瓦被拆下後,外面下大雨,屋裏下小雨。也沒有聽到父母們抱怨誰。後來來到海外,父輩們的這些經歷,讓我常常在思考這樣的問題。中國的老百姓真的是好樣的。如果沒有中共幾十年持續不斷的政治運動和禍國殃民,勞命喪財,中國人的日子一定好過多了,國力會更強大,我可能也不會選擇離開生我養育的故土,漂流在異國他鄉。 在六七十年代,整個中國不僅基本的生活物資缺乏,父輩們生活在高壓政治的恐懼中,父親所在的單位就是文革造反就嚴重的地方。可父親就像老母雞用翅膀護着小雞一樣,儘量讓孩子們少受傷害。 勒緊褲帶讓我讀最好的高中 我的小學和初中都是在鄉下讀的,這個時期正是文革鼓吹讀書無用,不學知識的年代。我初中畢業,連最基本的幾何題和一元一次方程還不會解。小學初中一共七年(那時的學制改革,小學五年,初中和高中都是二年)除了學校組織去生產隊義務幹農活,就是開政治批判會,憶苦思甜等,連作文也是寫批判文章。沒有學ABC,沒有學幾何。有一次父親和我的班主任老師聊天,我無意中聽到他們在擔心孩子們在學校學不到知識的擔心,才知道他們不贊同當時「大好的革命形勢」,如果說出去會遭到開批鬥會。 當時家庭經濟情況不好,父親微薄的工資除了自己生活和日常開支所需外,還要供給在鄉下的一大家人生活需要。父母商量後還是決定讓我在縣裏最好的城關中學(後改爲縣一中)上高中,一下子給家裏增添了很大的經濟負擔。剛剛開學沒多久,全校就要統考後按成績分班。當時和我同班的同學都在積極的複習備考,有同學貼出來的數學題目,我連看內容還看不懂。因爲知道自己功底差成績不好,着急也沒有用,反倒心裏不怎麼擔心。可父親比我更緊張,他知道我功底差,每天晚上教我數學,學解方程,學幾何。語文沒有怎麼複習,按老師推薦的幾個模擬作文題,隨機的挑了個題目構思打了個草稿。考語文時,我準備的題目與試驗卷要求的作文題目接近,我現在仍然記得題目叫「沸騰的油江城」。要求寫文革動亂結束時舉國上下慶祝場面。那時候年紀小,根本不理解文革給中國和父輩們帶來的災難,只是按照我想像的歡慶場面寫了一番。考試成績出來,按成績分班,我被分到第二班,並被排在前10名,我完全沒有預想到我會考得這樣好。考試成績較差的學生被分到第三班到第六班。我知道如果不是父親的輔導,加上機會,我也不可能超水平的發揮,不能分在「尖子班」,而分在比較落後的第五六班,可能隨着大夥兒「破罐子破摔」。說句題外話,北美的高中並不按照成績分班,我認爲這樣對孩子成長更有利。儘管小學初中的學業被文革荒廢掉了,真的是十分慶幸,父親還能輔導我的高中數學。 父親對我教育十分嚴格。上高中二年,不僅學高中內容,還要補小學和初中的內容。那時剛剛有電視機,父親見我看電視,就不太高興。我知道在城裏上高中不容易,以後就極少看電視。父親常常出差在工地施工不在家,母親和弟弟們在鄉下,我也不敢浪費學習時間。 據說我是文革後我們周圍那幾個村莊裏第一個考上大學的,除了我個人的努力外,全都仰賴父母在文革結束後,爲我讀高中提供一個良好的受教育和學習環境。在智力上,我和我那些同齡的鄉下孩子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只是他們沒有這個學習環境。從這點上看,我真的比我那些鄉下的小夥伴們幸運。想到這裏,心裏就充滿了對父母的感謝。心裏真希望農村的孩子們能和城裏的孩子們一樣,獲得同樣的教育學習環境。 父親的鼓勵
父母總是對兒女充滿希望。後來大學畢業分回家鄉,父親叮囑我趁年輕多學一點,要有上進心,並鼓勵我考研究生。坦率的說,當時在家鄉的工作生活環境很散懶,畢竟已經大學畢業了,不容易再靜心學習。我一直在堅持學習,後來有機會出國工作學習。如果沒有這個一直在學習的基礎,再好的機會我也把握不住,也很難在海外的生活中立足。 父親工作中的一些小故事 父親一生爲人正直廉潔,剛直不阿,並對他的工作認真負責。父親一輩子不善言辭,但他用他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和實幹精神來感化別人。父親作爲工程師,除了要規劃設計外,還要負責每一座建築物和橋樑的實施。父親告訴我一個故事,我一直記在腦子裏。七十年代有一次他負責一座他所設計的橋樑的施工,第一步是要把河裏的淤泥挖出來,打地基做橋墩。由於施工條件差,也沒有挖泥的機器,都要讓工人打赤腳站在淤泥裏作業。當時正值寒冬臘月,雖然湖北的冬天不像東北這樣寒冷,但赤腳站在淤泥了還是會冰冷刺骨。負責挖淤泥的民工誰也不敢下去開始作業。父親一看這樣也沒有多說什麼,脫下鞋子卷着褲腿拿着一把鐵鍬就跳下去開始挖淤泥。那些民工們看到這情形,都紛紛跳下去幹起來了。 每一個施工工程都有大量的建築材料,例如木板,鋼筋水泥。雖然父親負責這些有利可圖的肥差,卻從來沒有撈過一分放在自己腰包裏。父親所負責的荊江分洪工程大部份都是在鄉下地方,每個工程施工都是請當地的農民來做。每到一個地方,都要重新培訓工人,從配製水泥,到模板製作,澆灌鋼筋水泥土,安裝等,都要一步步的反覆的培訓工人,以確保施工質量。父親和工人們關係搞的很好。有一次我父親負責一個在家鄉地段修建的工程,家裏正好要蓋一個豬舍。參加施工的民工和父親都熟悉,他們主動要幫助利用工地的廢料材料幫助蓋豬舍。父親拒絕了,而是自己在鄉下稻田裏製作的泥土磚,用手推車運回來建豬舍。那時我才十來歲,常聽到那些大人們說肖工真廉潔,連一分錢便宜也不沾。
父親雖然精於工程計算,但他卻揣摩不準那些黨官們的言行。有一次組織部要提拔父親單位的一個人當領導,他們請父親談是否提拔這個人的看法。父親十分認真,對來考察的人員說:此人不學無術,只會拍馬屁,不適於提拔到領導。沒想到組織部的人不僅沒有接納父親的意見,還把父親出賣。那人上臺後,想把父親調離開,到鄉下去。幸好其他幾位負責人還很理智,說肖工是我們業務的頂樑柱,調走了誰來承擔。這樣父親就沒有被調離。父親從來沒有對我們提這件事情,是很久後母親偶爾提到這件事情。 可父親有個毛病,就是害怕在公共場所發言,一講話就打結吧。但平時講話有條有理。記得上高一時有一次開家長會,班主任要我請父親來家長會上發言,介紹我是如何用功學習的。父親本打算去開家長會,但一聽說要他去發言,他說不行,說工地有事,便於當天晚上騎自行車去幾十里路外的工地去了。後來班主任見父親沒去,有點不高興。我也不知道怎麼向老師解釋父親不來的真實原因。我後來分析,中國的歷次政治運動,常常以言論定罪,父親可能是被歷次政治運動的批鬥會整怕了吧,乾脆以沉默來自保,以至於患上在共存場所講話的恐懼症。 煉氣功見奇效 父親年輕時,就患有嚴重的高血壓,常常要吃降壓藥才能控制病情。讀高中時我有一次無意中看到父親寫給母親的遺書。我有點不解,就問父親。父親向我解釋,因爲他有段時間,血壓很高,感覺身體很差,擔心自己會隨時去世,就寫些了這份「遺書」。一想孩子都還小,父親很怕死。生老病死很早就困惑着他。 我1990年離開家鄉到國外後,最擔心的就是父親的健康。按照他高級工程師的職位,本來要到65歲才退休的,但是因爲他身體狀況很差,不到60歲就處於病休了。1996年春天,我在網路上看到一種叫法輪功的氣功,介紹祛病健身的效果很好。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父親。於是我寫信給父親,說我看到一種很不錯的氣功,您去試試,可能對您身體有幫助。等了些日子,我打電話問候父母。是母親接的電話。電話中母親很興奮地告訴我:你爸爸煉了法輪功後,一個星期就把藥罐子扔了,原來天天吃降壓藥,整天頭昏昏沉沉的,現在精神可好了。聽到父親的身體變好,我心裏感到十分興奮和安慰。我同時也感到十分好奇,法輪功果真這麼有效。原來我也只是抱着讓父親試一試的態度。我順便在電話中對母親說,既然這個功法這麼好,那您抽時間煉一煉。母親回答說:她家務事太多,每天做三頓飯,沒時間。當時我也沒有多勸。 到國外後因爲一直處於高度壓力的生活環境,也擔心身體吃不消。既然父親煉了效果這麼好,那我就試試吧!所以我自己也於1996年開始修煉法輪功。到了1997年,有一天母親告訴我她也開始修煉法輪功。我聽了很高興。作爲兒女來說,就是希望父母年老了有個好身體,安度晚年。 不平安的晚年
1999年我回國探望過父母和親朋好友一次。原答應他們每過一二年就要回去看他們一次。法輪功受迫害後,和其他海外法輪功學員一樣,我也失去了回去看望父母的權利。父親好幾次在電話中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我回答說等:迫害結束後我就立即回來看您!沒想到這句話成了永遠實現不了承諾。 父親,您本該享受安度晚年的幸福,儘管你爲這個社會做出了許多貢獻,可是您晚年連鍛練身體的權利也被中共剝奪,這幾年你沒有安寧過。甚至就在你過世的前幾天,湖北省610和當地610在沒有徵得您和母親同意的情況下,還來家裏騷擾。您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您心裏常惦記着我這個遠在異鄉的兒子,嘴裏常唸叨着我。母親常常安慰您說,快了,等迫害結束,兒子就回來看你! 一位出席您葬禮的朋友告訴我,和您認識的每個同事,熟人和朋友,對您一生的爲人處世,充滿了讚譽和敬意。 願您的靈魂在天國得到安息! 初稿 2006年7月27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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