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报消息】至今我无法忘记的是一块用不锈钢片做成的小老鼠,可以挂在钥匙圈上开酒瓶。还是六七岁的时候见到的,家母带回来的这个小玩艺是工人们送给她的礼物,小小巧巧的。

  文革时期,母亲是江南某个气泵厂的厂医。自由派的工人们经常以看病为名,在医务室‘啸聚’,引起政工科的不满。母亲就获得一个贪污犯的帽子,审查帐目半年,没有一分钱的证据。于是家父的脸就成为罪证,因为家父是个胖子,肯定是母亲把厂里的补药喂给他了。母亲的单车手表被扣押,只要认错了就可以从轻处理。胆小怕事的父亲也说认了就算了。

  母亲说,宁可跌在屎上,决不跌在纸上。然后呢,拒不认错,下放车间劳动。工友们就做了这只不锈钢老鼠送给她。打磨的时候不锈钢表面染上一层灰黑,需要耐心擦拭才能露白。母亲说:“我既不保皇也不造反,既不腾龙也不卧虎。我就是一只老鼠。在医务室是个白老鼠,下车间不过变成黑老鼠,有什么了不起!不锈钢就是不锈钢,你能把我怎么样?”后来呢,母亲平反了,拿回被扣的手表单车,还补发工资。工友们为她放鞭炮庆贺。

  我到杭州旅游的时候,看见六合塔下松林中自由嬉戏的老鼠,就想起那一片老鼠状的不锈钢。

  另一件事呢,文革以后,我父亲炒更,就是‘星期六工程师’,为乡镇企业画图得了400元,也不会孝敬领导。于是,组织找他谈话,认为400元是利用单位的资源所得,性质不明,先交给组织保管。母亲说公民有劳动的权利,你是劳动所得,别理他们,宁可让他们扣工资。可是老头没有心计,经不起领导和同事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就乖乖的交过去早点了事。

  回来告诉母亲,母亲说:“收据呢?”第二天老头带回一张财务科的纸条:“今收到XXX交来赃款400元”。母亲为此去论理,领导说:“如果是你自己的清白钱,你会老老实实交来么!你把赃款交来了,就证明组织审查你没错!现在组织不再继续追咎,已经很宽大了!”

  有领导成员之一秘授曰:“当时你如果不上交,我们领导班子内部争论就不能决议,就不能定案,就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不了了之。可是你自己上交了,我们领导班子就决定了你是赃款。现在你要推翻重来,谈何容易?除非我们领导班子每个成员都表态同意,组织科政工科财务科保卫科的具体经办人都没有意见,才能翻案。现在他们都是走的走死的死,到哪里去把他们找齐了开会同意?”

  是啊,一纸入公门,九牛拔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