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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趙薇事件看「愛國主義」
 
作者:呂飛
 
2002年1月25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倘若趙薇穿一件日本軍旗裝算是媚日,那麼國人看松下電視算不算媚日?坐豐田轎車算不算媚日?那些數以萬計的在東洋留學、打工、定居的中國人,應該算是賣身投靠了?當年日本那麼可惡可恨,別忘了還有列強踐踏中國的歷史,還有焚燒圓明園的八國聯軍,是不是要再來一個「義和團運動」,把這些洋鬼子打個稀巴爛?

曾以形象清新、健康活潑而成爲中國新一代偶像的趙薇,在國際性大都會紐約爲中國大陸《時裝》雜誌拍攝了一幅時裝照。事隔三個月之後,這幅照片被人貼在中國某網站上,有人認爲趙薇身穿的時裝上的圖案與二戰時期的日本軍旗相似,更有人解讀出這幅照片的背後意蘊:趙薇爲日本軍國主義招魂。於是,趙薇瞬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討伐趙薇文章比9.11事件多一倍

爲了平息衆怒,趙薇最初是通過經理人發表聲明,表白她「無意犯錯,絕不可能做漢奸」。但這一聲明非但無助於平息大江南北洶湧而起的討伐聲浪,反而招來更嚴厲的抨擊與責罵。有心人統計,在短短兩日內中國大陸的主要網站上張貼了近七百篇討論文章,比起九一一事件時的三百篇多出一倍。在這些討論文章中,除少數幾篇屬於理性探討外,多數是口誅筆伐,投槍匕首。

江蘇部份媒體率先向趙薇發出了「封殺令」,並宣佈如果趙薇不作出深刻的道歉,他們不會解除「封殺令」。接下來,四川、重慶、遼寧等省市的一些媒體表示跟進,舉足輕重的中央電視臺亦有所動作。

在輿論壓力下,趙薇不得不親自出面道歉,希望大家原諒她「年幼無知」。但是在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當趙薇出席湖南一家電視臺的演出時,突然遭一男子攜帶穢物襲擊,趙薇被推撞跌倒在地。其後大陸的新浪網就襲擊趙薇事件進行民意調查,竟有過半數網民認爲趙薇「欠揍」,捱打是活該。一些偏激的網民甚至說,趙薇應該「剖腹謝罪」,「這次潑糞還不夠,下次要潑硫酸」。另有網民則在官方網站聊天室中談論如何「強暴」趙薇。支持施暴的網民認爲,趙薇作爲一位名人,只知賺錢,什麼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軍旗裝演變成國仇家恨

網上某些「愛國者」並沒有就此休兵,日前有人運用電腦技術合成一幀趙薇面帶微笑,雙手抱頭、三點畢露的裸照,貼在網上供人「賞析」,或者讓網民將其批得體無完膚。總之,趙薇的「日本軍旗裝事件」儼然演變成「國仇家恨」,趙薇本人也因此成了被中國傳媒及網友奚落的「愚美人」。

近日又有消息傳出趙薇受到炸彈狂徒的死亡威脅,被迫暫時取消所有公開活動。成爲驚弓之鳥的趙薇,也請來保鑣貼身保護,以維護生命安全。

也有不少人同情趙薇,認爲她已經爲「誤著日本軍旗裝」再三道歉,觀衆不能以動粗來表現愛國。同情趙薇的網民還指出,打人不是愛國的表現,打女人更是沒出息。他們說,趙薇不是政府官員、政治家,也不是外交部發言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完全有權利做她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只要不觸犯法律!

只是此類聲音顯得非常微弱,與義憤填膺的怒吼比較起來,根本不成比例。持否定意見者振振有詞,認爲民衆在軍旗裝事件上強烈批判趙薇「反應正常」,如果有一個以色列女人身穿帶有納粹標誌的服裝招搖過市,以色列人會有什麼反應?

極端民族主義情緒在發酵

不管怎麼說,趙薇只因爲穿了一條有類似太陽旗圖案的裙子,就觸犯了民族仇恨。這至少反映了兩個問題。一方面顯示出中國的極端民族主義情緒在發酵,老百姓長年潛伏的反日情緒一觸即發。從釣魚臺、慰安婦及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等事件,都把中國人的反日情緒逐步加深。一般民衆的理解是,日本軍旗是日本軍國主義的象徵,趙薇穿上日本軍旗圖案衣服,就是「媚日」,理當受到責罵。

但從另一個方面,也可看出中國民衆歷史觀之膚淺、表達民族感情方式之狹隘。趙薇不過是一家時裝雜誌禮聘的模特兒,就算她穿的服裝圖案像日本太陽旗,確實有「媚日」之嫌,罪也不在她,服裝設計師、時裝雜誌總編輯乃至經理人,都比她更有罪。況且明星接拍廣告,純屬商業行爲;況且今日的中日關係早已被定位爲「一衣帶水」的鄰邦,絕非交戰狀態。將一件時裝扯上家仇國恨,委實荒謬得很。

是否要再來一次義和團運動?

倘若趙薇穿一件日本軍旗裝算是媚日,那麼國人看松下電視算不算媚日?坐豐田轎車算不算媚日?按照這一邏輯,應該怎樣看待日本駐北京大使館的中國僱員?這些替「日本鬼子」工作的中國人,應該算是漢奸了?那些數以萬計的在東洋留學、打工、定居的中國人,應該算是賣身投靠了?退一步說,當年日本那麼可惡可恨,別忘了還有列強踐踏中國的歷史,還有焚燒圓明園的八國聯軍,英俄美德法意奧這七國欺負中國人的程度不落「日」後,是不是要再來一個「義和團運動」,把這些洋鬼子打個稀巴爛?

換一種目光看待日本軍旗裝事件,並非是說日本法西斯欠下的血債應該一筆勾銷,對日本軍國主義的幽靈應該視而不見,恰恰相反,中國人要學習猶太人鍥而不捨的精神,追究日本人的戰爭責任,通過一切方式教育下一代永遠不要忘記這民族之恥。但愛國主義不能停留在對一時一事的關注上,更不能讓愚昧衝動代替民族激情。

(動向雜誌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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