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当我和妻子看到这一真实的电视画面时,确实是异常的震惊、愤怒、悲伤,为五万名无辜生命(当时报道大楼里有五万人),在恐怖分子的袭击中丧生而感到无比的痛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的想法。因为,这是全人类的悲哀!
为了了解更多的消息,在中央台正点新闻结束后,我打开电脑上网,因为我的浏览器主页设置的是新浪新闻网,所以一打开就看到这一消息,在浏览了一遍文字新闻之后,我自然地打开了网友留言栏目,想不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网络上不少贴子都是在为恐怖袭击事件叫好,为美国的受难幸灾乐祸。这真使我莫名其妙的,心里很不舒服,而且也想不明白:“现代的中国年轻人(据统计,现在上网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像我这样年届五十的人并不多),为什么对美国这么仇恨?为什么对五万无辜丧失生命的美国人那么的无动于衷,甚至幸灾乐祸?”当然,后来,我也看到了一些理性的声音,但是这些理性的声音在当时的整个留言簿中,却显得那么微弱。终于,我看到一位教师的感叹,他在为每个遭受恐怖袭击而丧失生命的美国人痛心的同时,也感叹自己,作为教师,怎么教育出这样一些缺乏同情心的学生!
对于这些孩子辈的年轻人,我也不想多做指责,在这里,我仅仅想把自己对美国的认识的心路历程与大家交流一下。我时1951年出生的人,按照当时的说法,应该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在当时的舆论宣传下,我们的心中充满了反美情绪,根据当时的宣传,美帝国主义是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国家的敌人,到处发动侵略战争,霸占我国领土台湾,罪行馨竹难书。而美国国内更是实行着强烈的阶级压迫、政权被大资本家控制,劳动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美国国内黑人的生活更悲惨,还要遭受非人待遇的种族歧视。所以,可以说,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前,我的脑海中的美国形象都是一个妖魔化的形象,对于民主、自由、人权等等概念,根本是一无所知。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展开的时候,只要是出身成份好的学生(当时我十五岁,上初中二年级)都可参加红卫兵,于是幼稚的我也高呼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口号,加入到了这场反文化、反人类文明的运动当中,对资本主义的总头子——美帝国主义更恨了。真正的思想转变,是在七十年代初期,九、一三事件之后,我才对官方的宣传产生了怀疑,思想处于极度苦闷之中,虽然文化大革命进行了大规模的焚书活动,但是,总会有一些书,会在知识青年手中秘密流传,通过朋友的借阅,我读到了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法国的《人权宣言》,美国的《独立宣言》,终于了解到了被当时官方宣传强烈批判的资本主义世界的政权结构是怎么回事,大致搞清了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以及美国人民在美洲新大陆上,按照三权分立的政治设计而建立起的一个民治、民有、民享的政府的情况。再后来,我在强烈的干扰声中(中国大陆对美国之音的干扰大概在八十年代才停止),开始用短波收音机收听“美国之音”(当时是在秘密的情况下,因为如果传了出去,就是被视为收听敌台,甚至会为此坐牢),一开始,对于“美国之音”的言论,我也并不是全盘接受,而是将信将疑(因为多年来被我们宣传机器的灌输洗脑太彻底了),但是,最起码的一个感觉,我觉得美国之音所报道的新闻,其语言不是采取谩骂的口气(与我们当时报纸上评论美国的口气完全不同),而是一种完全客观评述的口气,同时,在它的节目中,我也了解到了一些美国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等方面的介绍。应该说,从这时候起,我已从心里彻底否定了“文革”,而对美国的政治制度有点“心向往之”了。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到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费正清教授一本书《美国以中国》,当时该书还是一本内部资料,没有正式公开出版。这是一本质量很高的学术著作,对中美关系的源流及其发展,以及对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制度的分析,都非常的中肯、独到,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目前这本书已经公开出版,并且有了增订本)。在谈到中国与美国的关系上,其中有一段话给我很深的印象,费正清说:新中国成立之后,很多美国人都想不通,中国人民为什么对美国有这么大的仇恨,因为他们认为,在美国与中国的交往中,美国与中国没有什么利害冲突。而且,美国政府对中国一直是友好的。从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来说,美国是唯一一家把清政府的赔款(庚子赔款)设立起奖学金,为中国政府培育了第一代现代化建设人才(而日本却恰恰是利用了中日甲午战争的赔款,发展了本国的军力,再大举侵略中国)。在抗日战争中,美国人民更是给予了中国人民以巨大物质援助,站在同一条站线上共同抗击法西斯,而由美国志愿者组成的空军飞虎队,更是把自己的鲜血与生命献给了中国人民的抗战事业。而且,那时在延安的中共政权,与美国也非常友好。所以,对于新中国成立后的强烈反美情绪,很多美国人都想不明白。我觉得这一分析确有道理。
当然,我也知道中国人心中也有抹不直的地方,那就是台湾问题,美国在1950年就把第七舰队开进了台湾,阻止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的进程,造成了中国的分裂局面。但是,如果我们从另一角度想一想,那么责任也不能完全归罪于美国,在新中国成立后,我们立即毫无保留地倒在了以苏联为首的共产主义阵营这一边,并很快应金日成的要求出兵朝鲜,与美国在战场上打了起来,形成敌对关系,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第七舰队才进入台湾。而且据后来的一些文件披露,正因为朝鲜战争,使得美国政府被迫调整了它在亚太地区的政策,把限制日本改为扶植日本(想想看,二战刚结束,美国就要把制造“珍珠港事件”的敌人培育成友人,需要下多么痛苦的决心),使战后遭重创的日本经济很快发展起来了。其次,我们还应该看到,由于我们国内的政治气候也越来越走向专制,在1957年更是把一大批持不同意见的知识分子,民主党派人士打成右派,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沦》中所提出的多党制联合政府已经名存实亡,这与美国的支持人权、民主的政冶理想相悖,中美关系当然越来越冷。
即使如此,美国仍想与中国建立正常的关系。据我从看到一些历史资料中了解到,在六十年代初中国大饥荒爆发的时候,美国方面曾通过驻缅甸大使表示愿意向中国提供粮食援助,但遭到了中国的断然拒绝。还是一件事是,在1969年,中苏两国发生珍宝岛冲突之时,苏联当时的政府曾想动用核打击力量,一举摧毁中国内地的核设施,在通报美国之后,遭到了美国的坚决反对,苏联这才未敢轻举妄动,就此罢手。
(注,因事务打扰,文章暂写到此,明天再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