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本报记者深入翁源县的矿山、村庄、农户,访问当地的官员、教师、农民、矿工、小学生,亲眼目睹大坝村民所受重金属污水侵蚀,过去人人称羡的鱼米之乡,竟养不了鱼、鹅、鸭;外地女子不愿嫁入,超过适婚年龄的单身汉增多;农民忍痛别故乡。更令人揪心的是,上坝小学的学生因一直饮用不洁井水,导致发育不良,八成教师肝功能出了毛病……污水之害,令人触目惊心。
中国政府强调,决不走西方发达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环保定为基本国策,但基层在执行政策时,往往走样。
本报今明两天刊出上坝村污染专版,揭开这死亡村庄的恐怖面纱,敬希读者垂注。
群楼村后的山坡,当地村民称为小山。冬日阳光虽然灿烂温暖,但小山上的几座新坟却诉说着悲哀的故事,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盼望政府提供清水
何新才伏在一座新坟前,双眼通红。母亲梁细东走了,走得那么匆匆,才六十一岁。新坟只是一坯黄土,坟头砌叠□河边捡拾的石头。
何新才今年四十五岁。数年前,因为拖拉机车祸,他失去了一条左臂。在农村,没了一条臂,意味□丧失了劳动力。他只能靠卖豆腐为生,以每日仅十元的收入养活五口之家。讵料,母亲又不幸病倒,巨额医药费令何新才百上加斤。
「母亲是今年四月发现有病的,」何新才哽咽□说,「患了食道癌,也找了社会医生(指无牌医生),花了三千多元,但前天(上周二)就死了。」
「都是那毒水害的,」何新才气呼呼,双眼似要喷出怒火,空□□的左衣袖晃动得更厉害了,「我要求矿山、政府给我们提供清水。」
何新才所说的矿山,指的是大宝山矿。站在何新才身旁的何村长说,该村去年以来有六名村民患癌而殁,单是今年已有四人,最年轻的何志佳死时四十岁,也是患上食道癌。由于村民家无馀财,疏忽照顾健康,当发现患上绝症时,往往已是晚期,从发现患病到死亡,往往只是半年左右。据村民说,所患癌症大多是肝癌、肺癌、食道癌。
外人不来村民他迁
群楼村是韶关市翁源县新江镇上坝村的一条村落。其实,因长期遭受大宝山矿及周边矿场、矿厂废水污染,上坝村已变成恐怖死亡之村。
一千六百多名村民笼罩在死亡阴影中,「明日可能你就见不到我了」成了村民的口头禅。
过去,上坝有翁源县「大粮仓」之称,民间有句话:「有女要嫁江河村(指上坝与小镇),不愁吃来不愁穿」,但如今,上坝村三十岁以上的单身未婚男子多达七十三人(占适婚青年的五分之一);昔日的鱼米之乡,养不活一尾鱼、一只鸭、一只鹅,这在中国大陆来说,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
上坝村旁流过的是上坝河,河水呈褐黄色,底部漆黑。村妇曾秀莲说那是「毒水」,「一下水就皮肤痕□,」曾秀莲边说边挽起裤管,「农田都有一层黄泥油,(大宝山)开矿前,我们这□水稻每亩一千斤,现在才几百斤。我们还要买米吃。」鱼米之乡的农民交出公粮后不够口粮,还要到市场买米,实是一大讽刺。
由于土壤严重偏酸,当地种植蔬菜已经不易。为增加农民收入,当地便鼓励村民大量种植较粗生的黑皮甘蔗,但去年一场早降的霜冻,令全村甘蔗损失三百万元。
整日面对死亡恐怖的阴影,上坝村一些农民含泪背井离乡,告别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迄今为止,上坝村陆续迁出的达四十户之多,约为总户数的五分之一。
无能力迁移的农民,继续在这片土地饱受折磨。上坝村梁屋组三十五岁村民梁寿财,今年三四月间突然被肝病击倒了。大宝山矿职工医院陈梅英医师今年八月十五日的检验报告称:「肝内弥漫性病变……」
梁寿财说:「家□种粮食一亩,种蔗七八分田,没病时一般还过得去,但生病后花了三万多,仍不见好,家庭生活就困难了。」
筹钱医病百上加斤
为了筹钱治病,梁寿财去了南海一家快餐店洗碗,据说每月收入四百元。留下的女儿现年两岁,由外婆何新美看管。
何新美已年届古稀,腿有残疾行动不便。在我们造访时,睡下的女孩不知何故惊醒啼哭,何婆婆一拐一拐好容易才将孙女抱起。「一年没什么收入,唉!」何婆婆双目无光,是岁月的消磨,还是生活的无望?
昔日粮仓惨变鬼域
大宝山矿开采前,新江镇除3个山区村之外,其馀11个平原村的生活水准都较平均,当中临江的上坝、小镇两村更有「大粮仓」之称,曾是物产富饶、水草肥美的鱼米之乡。
1970年大宝山矿正式开采后,大量废污水流入下游的上坝全境和小镇、新益两村的部分村庄,对村民的生产、生活和身心健康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损害,成为大陆罕见的死亡恐怖之村。
村民死因八成癌症
1986年至今,上坝村共250人死亡,其中50岁以下的160人,占总数的64%;因癌症死亡的有210人,高占总数的84%,当中年龄最小的仅7岁。近年来,上坝村癌症死者遗下的孤儿就有21人,孕妇出现早产和怪胎死胎的有7宗案例;近20年来,全村参军体检多数肝功能呈阳性反应(即体内含肝炎病原)。(摘自博讯网) (http://renminba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