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挾洋壯膽，只想藉此說明道德這個詞全人類都在使用。從道德的定義看，人的行爲規範或對與錯的原則是無解的。道德把人類的一切對與錯都囊括了，一舉一動似乎都在道德的掌心裏，站在今天的角度看這顯然是荒謬的，因爲人的行爲規範或對錯原則是個何等廣闊的範圍，用一個詞就概括了顯然是草率的。人的行爲規範對錯原則取決於社會的價值觀念，隨社會的發展而變化。人不斷獲取知識更新理念得出新的價值觀，從而形成新的行爲規範或對錯原則。從羣居的部落到家庭的產生，從一夫多妻到一夫一妻，從無後爲大到男女平等，從包辦婚姻到自由戀愛，從貞節烈觀到隨娶隨嫁，以及三從四德的破滅、婚前同居現象和處女膜觀念等等，這一系列有關性和婚姻的行爲規範，在價值取向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也就是說，所謂的道德準則在不斷被建立。據此，推翻道德是不可重建的觀點。

說道德在理論上不可重建也是站不住腳的。首先，這個「理論上」指什麼？如果是指那種閉門造車般的給人們弄出一套行爲規範，然後強制人們接受的話，那「道德在理論上不可重建」就不必說了，因爲永遠是對的，這和我說要隔着太平洋給美國立憲法是不可能的實質相同，既無意義又絕對正確。我們不能站在現在的角度去評判歷史上的道德，應該站在當時的歷史環境去理解。今天我們可以說那些舊時的行爲規範已不再是我們現在的行爲規範，但這並不否定它們是當時歷史環境里人們的行爲規範。再，這種「道德在理論上不可重建」的觀點基於「純道德」的假想，認爲它是不變的，所以不需要重建。如果不用道德這個糨糊的字眼兒，換成「行爲規範」這個詞語，再說純行爲規範或者純對錯原則的話人們就會發笑了，所以根本不存在純道德一說。

今天，隨着法制理念進入人們的生活和法制的初具雛形，道德的範圍變得越來越小，如《婚姻法》的誕生幾乎把上列的很多「行爲規範」收進了「法律」的範圍，把舊道德進行了合乎人們認知的必要揚棄變成法律。試婚逐漸爲人們所接受，婚前貞操觀逐漸淡漠，這些原本在道德範疇裏的「行爲規範」慢慢脫離了舊道德「對與錯的原則」。

毫無疑問，這是社會的進步，不會有人認爲這種違反舊道德的行爲是不道德的。人們爲舊道德中那些反人性的「行爲規範或對錯原則」的毀滅而歡呼。道德，這個在人類進入法治社會以前人治社會里的「行爲規範對錯原則」，今天它的囊中還剩何物呢？

人們平常時而不時突口而出的「缺德」一詞，完全是一種不假思索對人和事的模糊評語，真要刨根問底究起卻了什麼德的竟來，頂多說出個「不對」。哪兒不對呢？追問這個「不對」往往會把你帶向違反什麼規定或理念上面。在現在的社會，特別是在尊重人權、平等、博愛的法治國家，這個「規定或理念」則往往會牽出一個違法或侵權案例。

以亂扔菸蒂（或廢棄物什麼的）爲例吧。在A地可能是個道德問題，人們隨處亂仍，習以爲常，看不慣的大不了說個「缺德」也無可奈何。在B地情況就不一樣了，亂扔會被處罰，變成了硬性規定，爲了免遭處罰人就「自覺」地不扔了。那麼，誰能指責B地的這種強制做法是「缺德」行爲呢？A地的人到了B地會感到不自在，可能得出B地人道德好的結論。B地的人到了A地之後不會覺得A地的人「缺德」，多半會說A地管理得不好或人素質不高什麼的。你能從這個例子中得出A地的人缺德B地的人道德很好的結論嗎？顯然不能，道德不再是評判手段。

再，粗話刺耳，有些人不愛聽，認爲說者沒道德。說粗話跟道德有關嗎？我說沒有，而是教養或修養這類問題。罵人道德嗎？我說，非關道德，而是侮辱或侵權。闖紅燈是道德嗎？我說不是，同扔菸蒂的例子一樣，有警察在你敢嗎？隨地吐痰是道德嗎？不是，是教養或修養，吐一次罰5元給10元不找零再吐一下是教養修養問題，也是處罰不力的結果，非關道德。去過深圳深南大道華僑城一帶的朋友就知道，在那樣一個如花似錦的美麗地方，你捨得亂扔亂吐嗎？當然也有乾的，但那不是道德而是教養修養問題，更是「違法」，被逮住會受罰的。

如果這些都與道德無關，那爲什麼人們張口閉口「道德」個不停呢？既然法治國家已用法律人權取代了道德的內容，爲什麼他們還使用道德這個詞？回答這兩個問題很傷咱們的階級感情。首先，越是落後法制不健全的地區，人們的法制意識越淡薄，道德被強調得越重，以上的例子就完全可以說明這點。越是發達的法治地區，人們法制觀念強，越是不提道德的作用，道德這個詞實際上成了個口頭語，一個用來簡單評價諸如人品、教養、修養類的代名詞。

在理論上講，既然有了人品、教養和修養這類詞，爲什麼還使用「道德」呢？這是個不重要的問題了。道德畢竟在人類歷史上扮演了約束人的重要歷史角色，雖然已被取代或正被取代，要一下子忘掉它是很難的，這是人之常情。在人們真正重視法制以後，說不說道德這個詞是無關緊要的了。道德曾擔當的角色已經過時，道德曾攜帶的豐富內涵已經被其它更爲具體的條文所取代。道德成了一個只有空殼的字眼兒。道德死了！

值得注意的有趣現象是，越是強調道德功能的地方，「缺德」的人和事越多，而越是拋棄道德強調法律的地方，「有德」的人和事反而越多。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就算有些地方還在強調道德，只要那裏的人接受進步拒絕(http://renminbao.com)